31、花烛夜_我的夫君是傅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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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花烛夜

  出嫁前一夜,东珊几乎没怎么睡过,家中的长辈皆还在忙着操办,安排各项事宜,力求不出岔子。

  嬷嬷在旁重复交代着各种礼节,咏微陪着她,直熬到子时,两姐妹才得空躺会儿,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叫起来,开始洗漱更衣梳妆,穿戴好凤冠霞帔。

  辰时至,富察府的迎亲队伍如约到得门前,送上迎书,瓜尔佳氏帮忙招呼富察府过来的迎亲人,索绰络氏则亲自下厨为小姑子做上一碗催轿汤。

  东珊一早就听嫂嫂说过,这碗饭象征性的吃几口即可,不必太实在。

  待回罢礼之后,身着嫁衣的东珊由兄长亲自背着上花轿,一则寓意妹妹有人撑腰,二则不让新娘脚沾地,带走娘家的财气。

  昨儿个喜婆特地交代新娘子上轿时一定要哭一哭,实则不必交代,她也忍不住想哭,毕竟这是她待了四年的地儿,早将兄嫂当成自己的亲人,心生不舍,不忍离家。

  看着表妹出嫁,咏微喜极而泣,湿了眼睫,偷偷抹泪。

  眼见东珊的亲人笑中带泪,依依不舍,傅恒郑重拱手表态,“诸位勿忧,东珊嫁过去,往后便是我富察府的人,我自当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道别之后,迎亲队敲锣打鼓,开始绕街而行,后方则跟着长长的送嫁妆队伍,百姓们纷纷围观,感慨官宦世家就是阔气!

  只见那四抬喜轿乃是梓木制成的飞檐宝塔顶,雕刻着精美的花开富贵浮雕图,通身朱漆,间贴金箔,在日光的照耀下越显华贵气派。

  喜轿后方跟着的则是送嫁妆的,每辆车板上堆放着两箱嫁妆,一共十八箱,另有体形庞大之物,诸如红木架子,檀木屏风之类的,则由仆从举抬,单这队伍都排了一二十丈远。

  迎亲队伍大都走得慢,原本两刻钟就能到的路行了三刻钟才到达。

  待花轿到得承恩公府大门前时,新郎官儿傅恒先行下马,图海递上系着红绸的弓箭,长身玉立的傅恒接过,双臂一展,张弓便往轿门框射去,连发三箭,说是挡煞气。

  轿中的东珊心道这规矩也太吓人了些,此时的她方知为何这轿子特地设了轿门做遮挡,若然只有薄薄的一层轿帘,新郎官的箭法又不准,那喜事可就要变丧事了!

  正胡思乱想间,喜婆过来打开轿门,将她背至大门口,门口摆放着锤布石,石头上放着一块马鞍,喜婆指引东珊自马鞍上跨过去。

  东珊谨记嬷嬷的交代,跨门槛时一定要慢,不能太快,就在她前脚刚跨入门槛,后脚尚未落地时就有人将马鞍抽走,既有平安之愿,又有烈女不侍二夫,好马不配双鞍之意。

  门槛前早有人放置着瓦片,东珊的绣花鞋准确无误的踩上去,算是破房煞。

  绕过汉白玉影壁,抬嫁妆的一律到库房清点安放,东珊则由媒人搀扶着向院内走去,府中人一路跟随,往新娘子身上轻撒五谷杂粮、彩色纸屑以及枣与花生。

  幸得此举只是做做样子,下手极轻,并未砸疼她。

  待到得堂前,跨过火盆之后,吉时将至,拜堂之礼即将开始。

  盖着盖头的东珊并不晓得,今日宾客众多,蓝瑾也在其中。

  看着东珊出嫁,蓝瑾百感交集,先前她还希望东珊能做她的嫂嫂,如今竟是不可能了,九哥虽然心直口快,待人却是赤诚,并无坏心,如今蓝瑾也想开了,只要东珊姐姐能幸福,这桩婚事便是好的。

  生怕这大婚会令兄长难受,蓝瑾还劝他找个借口推辞,可鄂容安却认为傅恒是他最好的兄弟,今日是傅恒人生里最重要的日子,这婚仪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缺席。

  再者说,傅恒晓得他曾经的心思,他也承诺过会放下,今日若是不出席,想来傅恒可能会误以为他还没有真正放下过往吧?

  现在傅恒说不计较,那是因为与东珊尚无感情,一旦两人成婚后生出情意,再想起前尘,难免会不自在,他可不想给这夫妻二人添堵。

  爱慕是真的,但当鄂容安选择了家族的那一刻,他便清楚自己已经没资格再说喜欢东珊的话,加之如今他阿玛也给他定下婚事,他深知自己应该收心,不该再眷恋不属于他的人,否则便是对不住将来的夫人。

  再三思量下,鄂容安不顾妹妹的建议,坚持来参加婚仪。

  当他看到身着火红金凤嫁衣的东珊与傅恒拜堂时,心里并无悲伤,只余祝福,祈盼着他夫妻二人能和睦共处,恩爱长久。

  小儿子的婚事是章佳氏最在乎之事,如今终于看到儿子完婚,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算真正放下,此刻儿媳妇有红盖头遮挡,章佳氏尚且瞧不清楚她的模样,想着既然能过复选,应该是个模样周正的姑娘吧?

  只要儿媳性子好,小夫妻和和美美,她这个做长辈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拜过堂之后,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

  在东珊的印象中,这红盖头该是在晚上就寝时,新郎官儿才来揭开的,孰料这上午将将进喜房,就听到媒人恭请新郎官儿挑盖头。

  意气风发的傅恒接过镶金嵌玉的喜称,轻轻一挑,就将盖头给挑开了。

  随着流苏盖头被掀开,一张鹅蛋小脸儿映入众人眼中。但见这新娘子:

  唇红如樱润似水,琼鼻挺立耳小巧,两弯黛眉隐长山,一双杏眸藏清月,凝望间,傅恒竟是怔了神!

  先前见她时,两人大都在斗嘴,抑或是她扮作男装,以致于傅恒几乎从未细瞧过她的容貌,今日骤见她一身红妆,描眉匀脂,方知她原也是个精致貌美的姑娘,怎的以往就没察觉呢?

  东珊早已见过傅恒,是以瞧见他时内心毫无波澜,但此刻众人在场,她还是得佯装一副含羞带怯,低眉浅笑的娇模样。

  明知她是假装不相识,傅恒的心魄竟也被她这一颔首的娇羞给慑了一瞬,他自认不是好女色之人,见过的所谓美人不胜其数,但从未有过什么波动,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大约因为今日是他娶妻的大喜日子,他心情格外舒畅,看什么都是好的吧?

  如此想着,傅恒也就没再多想。此刻他还得出去招呼宾客,无暇陪她,客套了几句便出了喜房,东珊则在一众丫鬟嬷嬷们的陪伴下继续坐帐。

  盖头掀得早倒也是好事,至少她的视线不再被遮挡,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放眼望去,婚房内红彤彤一片,处处洋溢着喜气,铺着六角流苏莲花红绸的桌上摆着各色瓜果,丫鬟们正在整理衣裳和妆台,拿出备好的首饰,摆放妥当后恭请她到妆台前,取下凤冠,褪掉霞帔,换上一身红纳纱金银龙凤单氅衣。

  虽说龙凤是帝王宗室的专属,但新娘子亦可穿戴龙凤饰品,当然只限成亲当日,过后不得再佩戴。

  凤冠被取后,嬷嬷又重新给她梳了大两把,左右两侧均有金凤衔珠的步摇簪,细看镜中人,红唇长眉,通身一派贵气,雍容华美,仪态万方!

  那一刻的东珊倒是应了兄长对她的评价,不说话的时候颇有几分架势!

  更衣过后,东珊只觉通身轻便许多,再不似先前那般沉重。接下来不停的有府中亲眷过来看望新娘子,东珊只认得四夫人与小姑子淑媛,其他的都得由嬷嬷一一介绍。

  与人说话时,东珊暗自观察着每个人的容貌特征,想着今日既是见过,改日再见时可不能认不出对方,以免尴尬。

  淑媛也没什么事儿,就一直在这喜房中陪着九嫂。

  初初被人唤作九嫂时,东珊还有些不习惯,恍了会子神才想起,已然拜过天地,那她就是富察家的人了啊!

  从春到夏,不过一季的光景,她已嫁作人妇,往后的日子会如何,谁也料不准,这些长远之事由不得她去盘算,现下她最担心的,是今晚的花烛夜该怎么熬。

  整整一上午,傅恒都在忙着应酬宾客,直至晌午开宴时,他才得以抽身过来一趟。

  新娘子不能坐席,但也不能慢待,彼时丫鬟正在给她准备菜肴,预备端进屋里供新娘子食用,晃眼瞥见九爷过来,去往喜帐那儿,便极有眼色地立在原地,没过去打扰。

  瞧见傅恒的那一刻,东珊颇觉惊诧,“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要招待一众亲朋吗?”

  “招待半晌,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东珊预备着人给他倒茶,他却摆了摆手,“过来前才喝过,无暇久坐品茶,就是来与你说一声,嫁过来便当这是自己家,无需拘谨,可别怕人笑话就不敢用饭,多吃点儿,省得挨饿。”

  她还以为他急匆匆赶来是有多重要的事,末了只听到这么几句,以致于东珊看向他的眼神越发疑惑,

  “就为这点小事儿?”

  “民以食为天,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迎上她那嫌弃的目光,傅恒义正言辞地辩解道:

  “人一挨饿就无精打采,愁眉苦脸,一苦着脸就不好看了。”

  刚说完这句就见东珊蹙眉扬首盯着他,似乎心生不满想训他,傅恒抢先道:“喏!就是你现在这样,凶巴巴的,没有才揭盖头那会儿好看,姑娘家就得娇羞点儿,不要老是凶神恶煞!”

  几句话噎得东珊气呼呼地瞪着他,敢情他忙里抽空过来就是为了来教育她呢!若不是现下有丫鬟婆子在外屋,她真想好好与他理论一番。

  傅恒已然猜到她颇有怨言,嘱咐她多吃点儿,而后转身就走。

  行至外屋,他又交代丫鬟,“夏果儿,好生伺候夫人用午膳,夫人若是不吃两碗米,我唯你是问!”

  坐在里屋的东珊听得一清二楚,心道你才吃两碗米呢!我胃口很小的好吧!只是用饭不爱拘束而已,怎么一到他那儿就变成了饭桶呢?

  仔细一回想,他似乎还说了句夫人,这两个字令她窘了好半晌,又羞又恼,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午宴过后,新娘子继续坐帐。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东珊困顿不已,嬷嬷再次请她更衣,说是新娘子必须在新郎官儿进来前洗漱完毕。东珊心道这结亲可真是累煞人也!一日换了三回,忒讲究了些。

  晚宴过后,约摸戌时之际,傅恒终于忙完,因着是夏日,他先去沐浴更衣,而后才换了身红色便服回到喜房之中。

  一众嬷嬷丫鬟在旁唱着祝祷词,恭迎新郎新娘饮合卺酒,礼成之后,傅恒吩咐众人退下,到院外领赏钱。

  彼时东珊未再盘发,将鬓发梳至两侧松松挽起,其余青丝皆散落在身后,只着一件单薄的红锦缎绣松鼠福纹长筒盘扣衬衫。

  每回他进来都瞧见她端端正正的坐在红帐边,傅恒深感佩服,“你该不是就在这儿坐了一整日吧?”

  “不然呢?你觉得我还能出去溜达吗?”现下无外人,东珊与他说话也就不再有顾忌。

  “坐着比溜达清闲,你是不晓得我今日有多忙。”这会子宾客已散,劳累一天的傅恒难得清闲,在帐边坐下歇歇脚。

  两人挨得太近,东珊有些不习惯,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傅恒见状,啧叹道:

  “已然拜过天地,你还打算与我保持距离?”

  她这会子困得眼睛酸涩,实在没兴致与他争执,只懒声问道:“还有什么礼仪吗?”

  沉吟片刻,傅恒道:“还有最后一项。”

  “不会吧?”她以为合卺酒结束就没了呢!怎么还有礼节啊?疲惫不堪的东珊甚感绝望,忍不住催促道:

  “那你快些吧!昨儿我熬了一宿,实在没精神,快撑不住了。”

  干咳一声,傅恒提醒道:“圆房这种事……太快了不好吧?”

  “……”此言一出,东珊顿时涨红了脸,窘嗤道:“我没那个意思,不是催圆房,我的意思是还有没有类似合卺酒的礼仪而已,你怎的净说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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