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重吹春曲时流艳(3)_长街人声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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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重吹春曲时流艳(3)

  夜间,单稷坐在书桌后,把玩着洪毣留下来的小坠饰,那是他从苕苕手里骗过来的。

  房内空无一人,他自言自语:“若他不是,也罢。若是,他如何配得你。”

  另一边,白日的“邝竒”和真正的“邝竒”、简云楟坐在一桌上,一字一句地汇报白日经历。

  讲到“洪毣”时,邝竒脸色大变,惊憾难掩。

  他抓住抹去易容的密探问:“他凭何爱得?洪毣如何拒的?她如今在哪儿?”

  密探抱拳,难以应答。

  简云楟让他下去。邝竒想去找单稷问清楚,被简云楟拦住。

  夜眠从今时起,对邝竒失效。

  邝竒出了府门,自是与酒为伴最好。

  原本盯他的人被带上偏路,打得不省人事,还给人喂了“沸草”。

  他随身带的毒药很多,想不让单稷知道身份,就把探子处理掉的手段,可以使多种。可他偏不,非得拿楼里最有名的,旁人都解不了的,使在这探子身上。

  简云楟跟在后头的人,把探子先抬了回来,却无可奈何,医无可医。

  他安排人将探子丢到了野外,说:“撤回来吧,随他去。”

  邝竒无人管,便会归酒管。

  大酒一场淋漓,醉时可见梦影。

  他至今不清醒,也不能明白,洪毣所言,究竟何意。

  恰碰着另一个人也来讨酒喝,沦落人,沦落情。

  她悲伤得很安静,只往嘴里灌酒,泪顺行流,一言不发。

  等哭得抽搐,捂脸埋头,声大了,才引得邝竒侧目。

  邝竒抱着酒坐到她对面,说:“怎么,又碰见了?”

  董棾抬起头,泪仍在流,她点点头,又捂住脸。

  董棾说:“这回和从前不一样,他主动拦我,和我把一切都说清楚了。”

  说完此句,她便嚎啕起来,整个酒馆的人都为其侧目,邝竒无法,只好带着她出去。一时不知去哪儿,便带她飞到了和项叶第一次见的高楼上。

  董棾醉呼呼地先吐了一场,才摇摇坐定:“哇,好高啊。”

  邝竒拉住她的后领子,怕她摔下去。

  “得了,现在没人了。说吧,他怎么和你讲的。”

  董棾闭着眼笑,整个人像腌过酒的樱桃:“我没爱错他,他真的蛮好。”

  “可有时候,人不能太好了,太好了,就很容易让亲近的人受委屈。他对别人都很好,就是对我不好,哈哈。”

  “他告诉我,很多事他并非不懂,可他不能。”

  “我说,你懂个大头鬼啊,你,你别乱说,辱我名声。”

  “他说,董棾,我不会娶你的,哪怕动心。”

  “我楞在那儿了,我想,他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他根本不知道这样一句话,可能又要害我五年,十年难忘。他为什么呢,你说,为什么。”

  邝竒拉她更用力些,怕她摇摇晃晃地摔下去。

  “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啊,不过是当年台上初见,我看他长得顺眼,人也不错,便留了个心眼。后来知道他是谁,我也没像缠别人一般地缠过他,不过是悄悄地躲着喜欢他几年而已,他怎么如此也不忍得。”

  “是,那年灯火楼上,桑州路远,我没想到在那儿还能遇见他。我没忍住叫他,使一街人皆为我俩回头,他面红一时,我捂帕关了窗。是,那五日是我人生最窝囊的五日,说个性没个性,做事全不像我,可我真的很开心。每晚都会开心得睡不着觉,又担忧睡不好了明天会不好看,于是闭着眼睛,在心里和自己讲话。我……”

  她哽咽了。

  邝竒将她阻在后背的头发轻轻拉出来。

  她继续诉:“他告诉我,我们不合适。”

  “我没忍住就骂他啊,男子汉大丈夫的,不合适不能磨吗,你说这没心思也罢,苦了也该算我的,这有心思不动是什么说法,不是懦弱是什么。”

  “可他说,非也。他老爱拽这些文话,懂礼会背了不起啊,混蛋!”

  “他说,我看重别人大过自己,故我有更重的东西要求,大过美满婚事。”

  “我便问他,你要求什么?我心里想,天下之大,他官居高品,我家缠万贯,有何物是求不得的呢。只要他说,就算我没有,还可以去找别人要。”

  “可他说,他说……”

  她大哭起来,字句再不连续。

  邝竒拍拍她的背,慢慢地,她泪水止住。

  她继续讲:“他说,他想要项叶一辈子都能安稳自在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啊,这有什么冲突的呢。”

  “他说不:‘你希望她幸福,是在顾全自己的同时,也希望她能幸福,这已经很足够了,我为她感激你。可我希望她幸福,是以她的幸福为先,宁肯舍弃我的幸福。’我说,你是蠢货一个。他笑笑,他居然笑,哈哈哈哈,笑完了,他又说:‘没错,我是。’”

  董棾复述他说的话时,语调总刻意起伏,字也咬得重,像要把一腔的不满和恨意通通宣泄一样。

  “我问他,你有没有问过叶叶是怎么想的,你根本不了解她。”

  “而他说:‘我不问,正是因为知道她会如何想,所以我不问。可我,会坚守我的看法。’”

  “他那模样蠢透了。”

  “可项叶真的很让人羡慕!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我羡慕她能有这么个蠢哥哥!我也想要,我怎么没有呢。”

  邝竒问她:“我不明白,他娶你,和要护着项叶,有什么冲突的?”

  董棾闭着眼靠在后壁上,笑得傻兮兮,往外喷酒气。她说:“是啊,你不明白。叶叶要是听见了,叶叶也不会明白。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能明白。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啊,我知道有人就是傻子,非得为别人活的。我知道啊,我明白,就像我爹爹一样。我很想把他们都打醒了,告诉他们这是错的,没有一个纯善的人,会真希望看见别人这样付出的。我不会,叶叶不会,好人谁都不会。”

  “爱情明明那么美啊,他们怎么就不能明白呢。这世上那么多东西,没有了又如何呢,可人,又怎么能没有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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