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_穿越之民国草台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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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丁双喜站了起来,侧身而立,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就这么看着明月楼走到跟前,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握拳,微微颤抖,脸上却平静地绽放一个微笑,招呼道:“明师叔,可不敢劳你的大驾呢。”

  明月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心里倒也奇怪那个黄毛丫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却把整件事办得有模有样,不觉也有几分惊讶,于是似笑非笑地说:“虽然当年三庆也没有跟我正式敬过茶摆过规矩磕头,但他怎么也算我半个徒弟,他今日能登台,却没下帖子请我,不大合规矩罢?”

  姚细桃和骆守宜身边,又挤过来两个人凑着看,丁三庆担忧地说:“糟糕,师父生气了,怎么办?”

  宣九童抿着嘴不吭声,从脸上看没有多大担心的样子,姚细桃听不过去,冷笑一声道:“你倒真肯认他当师父。”

  丁三庆恼火地说:“你知道什么,梨园行里师父比天大,他不来,姐还可以随便糊弄过去,他来了,说一句这戏今天不能唱,那咱们全都得收拾包袱滚蛋!”

  说着小大人地叹口气:“名称只是个虚头衔,若是他今天能让我唱,就是这时候立刻下去磕头敬茶,也都好说。”

  骆守宜撇撇嘴:“你磕头值几个钱啊?他心里巴不得你爹去磕头才给他长脸呢。”

  这句话说得宣九童脸色也阴沉下来,不做声地看着。

  丁双喜不慌不忙,反而笑得更甜了一些:“明师叔,您是贵人啦,刚才又亲口说的,当年没摆酒敬茶,也没个见证,更没个引师保师带师的,所以我的小想头,只怕三庆这个徒弟你老也不大耐烦收在名下的,这种时候,怎么敢去您门上递帖子?”

  明月楼笑了,环顾一圈道:“小侄女太淘气,我不能和你计较,你爹呢?这么大的好日子,他势必不能不来的,赶紧请到前面来,让我们师兄弟也亲近亲近。”

  “这就真对不起师叔,我爹说,这种小孩子的事,他不方便插手,三庆呢,也是个孩子,当不起什么大场面,只让我一个人出来负责就好。”丁双喜侧开一步,伸手让道,“明师叔若是来捧场的呢,就请坐下,我们好开戏了。”

  “哇!”骆守宜小声说,“双喜真是霸气侧漏,帅呆了!”

  明月楼盯着她那张脸,弯起一侧唇角,露出一个轻视的笑容:“小侄女,按规矩,今天这桌子上,师父坐得,父亲坐得,我这个半截师父坐下来当仁不让,你自己掂量一下身份,今天要是坐下来,日后就是三庆唱成了角儿,大红大紫,恐怕今天这登台打炮戏,说起来也只有‘没规矩’三个字可以落下罢?”

  丁双喜吸了一口气,扬起尖削的下巴,毫不退让地说:“现在男女平等了,长姐比母,我爹行动不方便没有来,我怎么就不能代替他坐下,明师叔,你这就是故意挑理了吧?”

  明月楼无所谓地回头看看,前几排坐的基本不是些梨园行的朋友就是当年捧过芙蓉生的朋友,熟面孔居多,他似笑非笑地问:“大伙儿都在呢,可有人出来说句话没有?以我这个身份,今天这理我还就挑定了,有说我不对的,仅管站出来。”

  其中有几个人尴尬地咳嗽连声,并不打算开口,但目光游移,明显有所动摇,丁双喜握紧双拳,冷笑道:“明师叔,你口口声声说三庆算你半个徒弟,他登台却没有费你一分一毫的事,都是朋友们帮着张罗的,我呢,诚心诚意感谢各位老少爷们儿捧场,今天来的都是朋友,但您这么不打招呼就来了,留个座位已经是我厚道,怎么的,您还要不依不饶么?”

  明月楼盯着她,忽然扑哧一笑:“小侄女,你小小年纪,能担多大的事?这事本来就是你们做得不对,三庆对我又是侄子,又是徒弟,他若提一句要登台,我怎么不得费心费力地帮着操持,结果你们可倒好,几个丫头片子心血来潮,就撺掇着办起来了,也是老朋友们太惯着你们,你们小孩子过家家关起门来玩也就算了,如今正经到大剧场来,我再不请师哥出来和我一起撑场子,难道就容你这个丫头大咧咧地坐首席受礼不成?传出去,一辈子都是笑柄。”

  丁双喜愤怒地还要说什么,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师弟既然这么给面子,我再不出面,可见是不识时务了。”

  姚细桃努力伸长脖子,往远处瞧,第五排靠边的位置,丁叔拄着一根拐杖,缓缓地站了起来,他今天换了套黑色的对襟裤褂,洗得干净,花白头发也梳得整齐,看起来比在小院里时端素了许多。

  台下坐着的观众发出低低惊呼,看着他腋下拄着拐杖,虽然一瘸一拐,但竭力挺胸抬头,走得平稳的样子,拐杖那头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剧场里虽然嘈杂,但丁双喜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红了眼眶,强笑道:“爹,女儿没本事,还是镇不住场子,要劳烦您出面呢。”

  唐兴云坐在第一排,本来是兴高采烈准备看自己辛苦琢磨的剧本今天实地演出的,方才明月楼才一出现,他就恨不得跳起来上去挥以老拳,但是一想到今天是好日子,务要忍耐不能添乱,只得暗自憋住,此刻见丁叔,忙不迭上去扶了,低声道:“这小子没怀好意,你倒不该出面呢。”

  丁叔微微摇头,在他扶持之下走到桌前,先对丁双喜说句:“好孩子,你刚才也说你师叔是贵人,你哪里应酬得来。”

  说完了才对明月楼淡淡地点了点头:“师弟,好久不见了,难得你还这么爱凑热闹。”

  明月楼从他出声那时候,就收了脸上的笑,此刻负手低头,态度反而平和下来,道:“师哥这话说的,我都不敢领了。”

  丁叔叹一口气道:“双喜不懂规矩,这堂事办的草率,是该你挑理的,你还有什么挑剔的,直接对我说罢,我替她扛这个责任。”

  明月楼忽然笑了:“师哥又来,这是拿话刺我呢?双喜侄女如今出落得越发能干了,从前挑起一个家,如今挑起一台戏,我除了见不到师哥坐首席,并不敢有什么挑剔的。”

  丁双喜咬紧牙关,低下头掩盖自己愤怒的眼神,丁叔一只手落在女儿肩膀上,刚要说话,明月楼忽然满面春风地转身向观众席抱拳拱手,团团一揖,笑道:“各位,今天都是我明月楼的不是,和师哥久别重逢,多说了两句,耽误大家看戏了。”

  说着一转身,对台上还在愣神的锣鼓琴弦们一挥手道:“还等什么,开戏罢!”说着一撩长衫的后襟,径自在八仙桌左侧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他这样一来,反客为主,倒显得他才是现场能做主的人,但方才已经拖了这么长时间,再不开戏那些买票进来的观众都要恼火了,于是谁也无心再说什么,丁双喜扶着父亲在自己原本的位子上坐下,低头道:“爹,我先下去。”

  唐兴云不放心,拉了她一把,让她坐到自己位子上去,这时候锣鼓家伙叮当地敲起来,老院工抖索出来念白,随即太乙真人一甩拂尘也上了场,两人对答几句,第二层幕布拉开,正式进入第一折。

  “艾玛!真是吓死爹了!”骆守宜差点瘫倒在地,不停用手扇风,惊魂未定地说,“我还以为那个坏蛋把丁叔逼出来,是要做一些坏事呢,好在平安过关了。”

  姚细桃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现在后台的演员跑来跑去,她们俩只能避到房间一角,面前就是摆放茶壶茶碗的大方桌,她坐在长凳上,头一点一点,不停向地心引力屈服。

  骆守宜自己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没听到同仇敌忾的回答,回头一看,姚细桃已经趴在桌上,浓密睫毛低垂覆盖着白玉一般的脸,鼻息微鼾,竟然睡着了。

  “啧,真是娇嫩的小团体出身,熬个夜就挺不住了。”她哼哼了一句,却轻手轻脚地拿了件衣服给她披在身上,然后从包里摸出相机,摆弄了一下,恶作剧地对着姚细桃的睡容拍了一张:“嘿嘿,便宜你了,现在胶卷老贵的,我这是为了拍那熊孩子的处女演出才拿出来的哟!”

  台上锣鼓喧天,小哪吒闪展腾挪,和一群成人配戏却毫不逊色,打戏酣畅淋漓,文戏凄婉哀痛,台下看得聚精会神,连连喝彩,虽然不及那些大红大紫的名角儿是满堂喧腾,但以一出新人新戏来说,已经很了不得了。

  丁双喜就坐在桌子后面不远,一颗心挂在台上的弟弟身上,但一双眼又忍不住盯着前面的两个人,自己父亲不用说了,平素总是驼背佝偻的身躯此刻挺得笔直,一动不动,沉稳如山,而另一侧的明月楼却闲适得不得了,时不时喝一口茶,磕几个瓜子花生,看到精彩处还大声喊个‘好’,带头拍起巴掌来,怎么看都只是个看戏的观众,置身度外,怡然自得地摇头晃脑,翘着二郎腿用脚尖打着节拍,只关注着台上的戏。而完全褪去了一开始咄咄逼人的气势。

  倒显得自己疑神疑鬼,殊为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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