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示威_明月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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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示威

  谢琅玉的车架在宫门前停下了,宫门还未落匙,宽的能并行数十辆马车,几行带刀侍卫沉默地在外边驻守巡逻。

  谢琅玉的车架一靠近,侍卫便骑马拦着车架,长长地叫了一声,“停——!”。

  车架应声而停,身后的侍卫也悄无声息地扯了扯缰绳,守在边上的小黄门连忙提着灯笼上前,来看贵人的腰牌,赵全福出去招呼两句,便只走了个过场。

  领头的侍卫手拿红缨枪,看着二十大几,面容俊朗,往车里探了探,道:“里头可是谢家乘风?”

  谢琅玉本来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闻声掀了帘子,从窗口往外看去,见了这个健壮男子,笑道:“李兄,现下是你当值?”

  李澍点点头,手里的红缨枪转了两下,高兴道:“乘风,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去你府上好几次,哪里都见不到你人,我如今练了新把式,还想叫你指点指点呢。”

  李澍是镇北候的长孙,平日里同谢琅玉交情不错。

  谢琅玉一个胳膊抵在车窗上,上下打量他一下,微笑道:“太客气了,下盘稳了许多,我不够格指点你的。”

  两人又讲了几句,谢琅玉自然地提了告辞,温声道:“注意安全,我先进去了,改日再聚。”

  李澍连连点头,提着缰绳让路了,谢琅玉冲他笑笑,便放下了帘子,车夫轻挥马鞭,车架不急不缓地驶进了长巷。

  李澍骑着马,目送谢家的车架进去了。接着便叫人关了门,专心当值了。

  车架上,赵全福笑道:“这李家公子也是个妙人,听闻不喜读书,就爱舞刀弄枪,抱负大的很呢。”

  谢琅玉道:“挺上进的。”

  车架入了宫门,过了长巷,过后便只有陛下同太子得以乘轿。谢琅玉下了车架,叫小黄门引着顺着御道往宫里去。红墙下边,魏进正同几个侍卫讲话,笑声一阵一阵的。

  魏进远远见了谢琅玉,同那几个侍卫讲了几句话,便来了谢琅玉身旁。

  二人走在前边,宫人们前边提着灯笼引路,下人们就远远地坠在后边。

  前几日下了大雪,外边的积雪白得晃眼睛,宫道上却干干净净,宫人们身条板正,冷也不会畏缩。

  现下正是用膳的时候,穿着一应暗色小袄扎着双丫髻的宫女们垂着头,各个平头正脸,提着食盒沿着高大的红墙安静地来往,见了主子便齐声问安,间或有十二监的人往来办差事,俱都少言寡语,举止规矩。

  那股子天家威严就是在不动声色间渗出来的,甭管什么人,进了这看不到头的红墙之中,便自然而然地产生一股子畏惧。

  魏进感叹道:“这一日几宴的,太子也熬得住,不过现下入冬了,我看他办不了几日了……咱们得给他找点事情做做了……”

  肃成太子身子不好,这么多年,没人拿到明面上来讲,但是一年到头大病小病都不断,心里都明白着呢。

  谢琅玉披着披风,手背冷白,被暗色的披风衬得格外显眼,他道:“你晓得就行了,注意同赵侯保持联系。”

  魏进点点头,眼见前边来了个嬷嬷,领着几个小宫女,魏进原本肃然的表情就变得吊儿郎当了。

  这嬷嬷笑着拦住了谢琅玉,这正是前些日子去了苏州的张嬷嬷,她留下来照顾谢欢,前些日子一齐同谢欢回来了。

  张嬷嬷穿着厚实的小袄,手里还有个手炉,一时有几分主子的体面了,她笑道:“晓得三爷今个定是要来的,娘娘叫我来知会一声呢,宴散了,去娘娘宫里坐坐……三爷也是,回来这么些日子了,娘娘多想你啊,也不来瞧瞧。”

  谢琅玉笑着点点头,“是我的过错,叫皇祖母惦记了,稍后便去陪她。”

  几人又讲了几句话,谢琅玉便带着魏进离开了。

  赵全福有意无意地,就慢了两步,靠着这红墙慢慢走,没一会就叫张嬷嬷追上了。

  赵全福笑道:“您这腿脚倒是比我便利,两下就赶上来了。”

  张嬷嬷笑眯眯的,同他一道走,边道:“这话讲得,公公年轻着呢……咱们都是老伙计了,我也没旁的事情,也不同你客气,还是为了上次那档子事啊,咱们欢姐儿,回来了便郁郁寡欢,叫娘娘斥责了好几次……三爷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同小娘子气上了……”

  赵全福一听这话,连忙哎呦一声,两只手背在身后,道:“您这话讲得,还成咱们三爷的错处了?是娘娘当初宣的旨意,下人行的刑罚,三爷从头到尾可没插过手,您这可求错人了。”

  张嬷嬷面上还是笑着,心想,谢琅玉是荣王的独子,太后娘娘的心头肉,他不点头,娘娘又哪里会给谢欢好脸色瞧,娘娘不给她好脸色,谢欢在京城里就没脸面了。

  张嬷嬷连忙陪着笑脸,道:“你瞧,这,欢姐儿早就知错了,一次错就毁了姐儿一辈子不成?也得给她个改正的机会啊,你行行好,咱们都是老交情了,日后还不得见面的……且三爷这番行事,半点情面不留,顾首辅哪里也是不好交代啊……”

  赵全福皮笑肉不笑道:“我一个奴才,哪里配谈交情啊,不过是一心向着主子做事罢了,主子喜欢的奴才便喜欢,主子不喜欢的,奴才也不多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嬷嬷像是不晓得一般,主子的意思就是奴才的意思啊……您也甭讲旁的了,三爷啊,现下忙着呢。”

  赵全福最后一句话,讲得意味深长。

  张嬷嬷一愣,下意识道:“忙何事啊?”

  赵全福背着手,笑道:“也就同你才多讲两句的……三爷都这个年纪了,不想也知道他忙什么啊……”

  张嬷嬷心里突突地跳了两下,低声道:“三爷这是,要成家了?哪家的姑娘啊?”

  张嬷嬷一时觉得自个浑身的皮子都紧了紧,宫里的局势,自然是宫里的人最清楚,如今太子膝下无子,谢琅玉一直未成家,朝中党派林立,并不轻易站队,陛下也态度暧昧,倒是勉强维持了平衡……可若是身体康健的谢琅玉成家了,那想必很快便会有子息……

  张嬷嬷顿时神思不属,她是太后娘娘的人,只是年纪大了,难免要替家里的人想想后路,她家中还有侄子呢,日后可不得靠这些子侄养老。

  赵全福看着她的脸色,没讲是哪家的姑娘,只接着笑道:“咱们三爷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您也同娘娘求求情,叫咱们三爷顺顺利利的,那谢娘子的事情,自然也就……”

  张嬷嬷眼神闪烁,缩着手连连点头。

  赵全福笑眯眯地走了,张嬷嬷在原地踌躇一会,往东宫去了。

  谢琅玉同魏进被引到了正德殿,这是东宫里常用来宴客的大殿,吊顶极高,极为宽敞,可同时容纳百人,殿中竖着几根红色大柱,装潢华贵奢靡,很符合太子一贯的作风。

  谢琅玉进去的时候,太子同太子妃正坐在主位上,太子穿了件绯色长袍,人有些浮肿,眼神虚浮,一旁的太子妃在殿里还裹着披风,笑容和煦,沿着往下的席上不少大臣,宗亲更是几乎到齐全了。这都是大乾尖上的人物,衣着体面得当,俱都有礼有度,讲话的声音不高不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人人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

  谢琅玉随意地打量了几眼,在众人若有若无的目光中,向太子行了礼。

  太子喝得半醉了,摆摆手便叫他去坐了。

  谢琅玉的席位就在几个侯爷边上,他同几人打了招呼,便靠在椅背上了。

  殿里唱着歌舞,夹杂着人们低声交谈的声音,谢琅玉一坐下,好几人便端了酒来敬酒,喝了酒,再凑趣地讲两句话。

  赵全福很快回来了,几乎是前后脚的,就见张嬷嬷也入了殿,同一旁太子妃的宫女请示一番,便被引到了主位旁。

  赵全福累的头上发汗,见状便低声道:“这婆子简直是肆无忌惮,咱们还在底下瞧着呢,她这便通风报信去了。”

  谢琅玉笑着同一个宗亲点头示意了一下,平静道:“太后娘娘应该晓得了太子妃有孕的事情。”

  赵全福叫他一点便转过弯来了,这张嬷嬷是太后娘娘身边十分体面的嬷嬷,谢琅玉小时候在宫里教养,陛下皇后没有管教的意思,多时都是在太后的宫里照料,这张嬷嬷还照顾过谢琅玉,自认为有几分情分。

  现下是觉着太子妃有孕了,太子的位子固若金汤了,怕是太后也隐隐偏向太子,她便要急急地去献媚了。

  赵全福低声道:“眼皮子浅薄的东西。”

  谢琅玉笑了笑,偏头道:“辛苦你跑这么远,去歇着吧。”

  赵全福也不推辞,连连点头,他这一路疾走,一把老腰都顶不住了,便出门找个偏殿歇着了。

  殿里的歌舞还在唱,桌上一席席面几乎都冷了,谢琅玉难免要喝酒,还是夹了几筷子菜吃了,多少垫垫胃。

  一旁的镇北候同边上的人讲话,不晓得讲了些什么,突然转头同谢琅玉笑道:“乘风啊,你这可不行,本侯听好几个人讲了……你如今当值了,怎么还像以前一样,上职的时候同太子喝酒,太不应该了啊……”

  镇北候年纪很大了,头发胡子都是白的,比陛下都高一辈,在宗亲里算说得上话,看着是个很慈和的人。

  谢琅玉倒了杯酒,点点头,镇北候便连忙同他碰了碰杯。

  镇北候喝了酒,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小声道:“倒是对不起你了……只是殿下不懂事,身子本就不好,乘风你该劝劝才是,如今而立之年了,还带着一帮纨绔子弟整日饮酒作乐,我真是看不下眼,若不是我年纪大了……”

  谢琅玉笑了笑,道:“您是到了享清福的时候了,晚辈们的事情,就叫晚辈们自己处理吧。”

  镇北候看他一眼,眼神莫名,叹道:“哪里能享清福……再守个十年才差不多,等殿下为人父了,大家都好了……”

  谢琅玉点点头,静静地吃了口菜。

  没一会,几个相熟的郎君便换到此处坐了,喝酒讲话,俱都面红耳赤的,谢琅玉没一会,脸上也浮起一层薄红,他靠在椅子上,叫人隐隐围在中间,手指搭着酒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

  宴上歌舞升平,一曲跳过一曲,又换了新编的舞,舞姬抖抖手腕,柔软的袖摆轻轻一甩,带着甜腻的香气在眼前划出妙曼的弧度。

  袖摆都要搭在谢琅玉的眼前了,谢琅玉脸上还是带着笑的,其实心里有些腻歪,轻轻向后仰了仰下巴,避开了。

  一旁有个郎君笑道:“哪个宫里□□的,真没规矩。”

  镇北候听不得旁人讲太子不好的,瞪了哪个郎君一眼,不晓得想到了什么,不由对一旁的谢琅玉道:“乘风如今二十三了吧?”

  谢琅玉讲是的,他放下酒杯,动作自然地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镇北候笑了笑,道:“不急,先立业后成家嘛……”

  镇北候讲完,便去喝酒了,魏进拎着酒壶从席位到这来,听了个尾巴,不由好笑道:“到了你这就是先立业后成家……太子那,能下地就成亲了,自个不争气,膝下没个一儿半女,也不许旁人成亲,弄些下作手段,还真是……”

  主位上,太子妃众星捧月,笑容满面,一旁都是几个宗亲女子,围着她奉承说笑。

  太子妃最近脸上的笑就没断过,她时不时挺挺腰,手炉抵在小腹上,心里是难以言喻的畅快。

  太子妃同太子成婚十年了,朝中奇特的局势,叫她压力极大,做梦都在担惊受怕,做梦都盼着能生个小皇孙来稳固太子的地位。

  一旁的太子闷着喝酒,没什么表情地靠在椅子上。

  太子妃心情好,随口劝了两句叫他别喝了。

  太子拧着眉摆手,一旁还有几个斗鸡遛狗的执绔子弟起哄,太子连着一杯一杯地喝。

  太子妃也不再劝了,这酒其实就一个酒味,溪的很,太子妃一个妇人喝上一坛子都不会醉。

  太子身子不好,是喝不了烈酒的。

  太子妃便又同身旁的女眷讲起话来,没一会,大宫女轻声过来了,在她耳边讲了几句话。

  太子妃笑了笑,道:“叫她来吧,怕是太后娘娘有话要传呢。”

  她这一胎何其金贵,早已习惯了宫里总是来人慰问。

  张嬷嬷没一会便被引到主位上来,低声在太子妃耳边讲了几句什么。

  太子妃脸上的笑慢慢就淡了,张嬷嬷退下以后,太子妃像是神思不属,闷头喝了几口茶。

  太子瞥她一眼,道:“怎么了?”

  太子妃犹豫一会,左右的人见状都避开了一些,太子妃便靠近太子,低声道:“像是乘风要成亲了,这,他怎么能成亲……”

  太子喝了口酒没讲话,脸色死白死白的。

  太子妃以为他不明白,拧着眉道:“他成亲了,不是给咱们示威吗?”

  太子妃还有话憋着没讲,若是谢琅玉成亲了,他的妻子生下孩子,他们夫妻的压力,怕是要更大了。

  太子闷头喝酒,还是不讲话。

  太子妃心里着急,想了想,又叫来张嬷嬷问了。

  张嬷嬷实话实说了,太子妃心里更加惴惴……多半是赵家女郎,苏州同行的也唯有她一个体面的女郎,那可是赵侯的女儿啊,若是真同谢琅玉结亲了,他岂不是平白多个助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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