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花灯_明月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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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花灯

  明月很认真地舔了舔自己的牙齿,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高兴,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谢琅玉。

  谢琅玉又剥了一个,自己吃了一瓣,便都给明月了。

  谢琅玉靠在椅背上,边擦手边问:“甜吗”

  明月吃了一瓣,点点头。

  谢琅玉笑了笑,把手擦净了,帕子给了赵全福,对着明月道:“去坐着吧,等我一会可以吗?”

  这就是去的意思了,明月自然点头,乖乖坐到玫瑰椅上去了。

  谢琅玉便又低头处理起事情来,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她来了,也不再有人进来了,明月就看着谢琅玉写字,觉得他拿笔的姿势都很好看。

  赵全福叫人端了点心果子来,都是明月爱吃的甜口,还笑眯眯地同明月拉起家常来,“怎么这个日子坐起法事来了?离祭祖还远着呢……”

  明月吃了个果子,放松起来,便讲是因为自己母亲的牌位迎回来了,还讲了昨日院子里抓到一只长虫,老夫人觉着这是大仙,叫他们都去拜拜呢。

  赵全福笑道:“那挺好,这玩意少见,奴才也去拜拜,指不定就越来越有福气呢……”

  明月讲了两句,忽然意识到什么,又压了压声音,怕吵到了谢琅玉。

  赵全福一笑,“咱不管他,嫌烦早就把我们赶出去了。”

  谢琅玉头也不抬,只笑了笑不讲话。

  明月轻咳一声,便抿着唇看着自己的脚尖笑了。

  明月等了大概一炷香,果子吃了好几个,先前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早就忘记了,高兴地同赵全福扯闲话。

  谢琅玉把册子合上,问明月需不需要换衣裳。

  明月看了一眼他本来就很素净的衣裳,连忙摇摇头,“不用不用,不是什么特别正式的场合。”

  谢琅玉点点头,叫赵全福备了礼,这才出门。

  ·

  祠堂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里边是个两进的院子,下人们在外院里上香拜大仙,明家人就在里边给祖宗上香火。

  谢氏在外院里坐着打扇,里边吹拉弹唱正热闹,明月隐约看见明娇在里边看跳大神,十分热忱。

  谢氏远远见两人进了院子,连忙叫来坐,笑道:“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老爷讲你这几日可忙了。”

  谢琅玉先向谢氏问安,这才坐下,又扯了个椅子来身旁,看着明月道:“坐吧。”

  明月原本预备坐在谢氏身边,这会连忙坐下,同谢琅玉挨着了。

  赵全福把礼搁在小案上了,谢氏见了便笑道:“太客气了……你姨夫去上值点卯了,估摸着快要回来了,咱们待会啊,一家自坐着吃个便饭。”

  谢琅玉自然讲好,看着院里仆从如云,便笑道:“府上很热闹。”

  谢氏笑着摆手,道:“这算什么热闹,你净奉承了,京城里才叫热闹呢,一个院子里光伺候的便百八十号人……我倒是听娇姐儿讲了,你们十月初六的时候,要去看花灯?乘风你这么忙,她净胡闹去了,你抽不出空来就甭搭理她……”

  谢琅玉笑了笑,温和道:“表妹温雅知礼,行事大方,也是我想去见识的。”

  谢氏听了忍不住笑,她自己能讲明娇,旁人讲她是不乐意的,要不怎么讲乘风招人喜欢呢,便又道:“你见过京城的花灯节,那才是热闹呢,比起那人山人海,灯火通明,苏州只得算是小场面了。”

  谢氏又问起入了秋,谢琅玉的院子里少不少物件,还有几个月,入秋受凉就不好了。

  谢琅玉道府上照料的周到,一切都好,什么也不缺。

  两人讲话,明月插不上嘴,在一旁捡了个橘子剥了,搁在盘子里。

  没一会,明正谦就回来了,明月见他还穿着常服,官服都未换,不由笑道:“大舅舅你回来的真早,二舅舅都没影呢。”

  明正谦笑笑,额上还冒着汗,道:“你二舅舅也快了,还是我离得近一些,一路走来也是很赶忙了。”

  明月便连忙倒茶给他喝。

  明正谦喝了茶,缓了一会,又看着谢琅玉,笑道:“乘风近来忙,我看那赵侯都住在衙门里了,你们那案子如今还没了吗?”

  谢琅玉提了几个细节,讲还需要一段时间,道:“名单我拟一部分,赵侯拟一部分,年前会递上去。”

  明正谦不知想起了什么,叹口气,摆摆手不讲话了。

  谢氏便絮叨起一些家常来,讲过几日祭祖,估摸着又要几家同去,到时要在山下吃席。

  苏州大户人家的祖坟一般都在山上,明家的同几户人家都是在城外群山上,连着好几个山头,倒是没个名字,平日里只道去山上祭祖,便晓得是去哪了。

  今年祭祖没那么正式,年年都有的事情,唯有碰到整年的时候要郑重一些,寻常时候就又是家中女郎郎君一个出门透气的机会了。

  谢氏叫谢琅玉一同去玩,道:“祭了祖,估摸着天就要变了,日后再不好出门。”

  谢琅玉答应了,“那几日应该不忙,辛苦姨母准备了。”

  老夫人来的时候已经要到午时了,院子里烟熏火燎的,全是香火气息,老夫人先去里院外院都拜了,这才在外院主位坐下,一见谢琅玉,高大英俊的郎君,老夫人年纪大了也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老夫人叫人扶着坐在玫瑰椅上,谢琅玉起身向她问安,老夫人便握他的手,笑道:“乘风长得真好,都说苏杭水土养人,这京城是半点也不差的,不愧是天子脚下,人杰地灵……”

  谢琅玉笑了笑,任由老夫人牵着手了,便微微弯着身同她讲话,温和道:“京城是皇城,苏杭是宝地。”

  老夫人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叫人拖了椅子来,要谢琅玉就坐在她身边,拉着他的手不放,“我身子不好,府上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你只管同你姨母讲……你母亲如今快四十了吧,身子如何啊?”

  谢琅玉一一答了,老夫人又问他的年纪,“你如今二十三了吧,生辰是几月?”

  谢琅玉答了。

  老夫人道:“足二十三了,比咱们的院的几个哥儿都长两三岁,他们不如你,样样都落后一程,乘风时不时搭把手,扶扶他们才好……”

  明月捧着杯茶喝,谢琅玉坐到老夫人身边,两人便不挨着了,明月的眼神不住地往他身上瞟。

  谢琅玉笑了笑,看了明月一眼,空的手给老夫人倒了茶,“您放心吧,应该的。”

  很快二舅舅一家也来了,明家人进去拜了祖先,明月又给明佳上了几柱香,几人便又出来拜大仙,晓得这是老夫人信奉的,心里不管怎么想,还是都拜了叫老夫人高兴。

  明娇可嫌弃了,百般不情愿,“不就是个长虫吗?”

  明月拿扇子打了她两下,低声道:“哄老夫人高兴罢了,谁还真信不成,就你话多。”

  明娇撇着嘴拜了,心想,可真不划算,老夫人什么时候能慈眉善目哄哄她高兴。

  前边几个舅舅舅母都拜完了,二舅母还挺欢喜的,多拜了几下,讲这是有财运了,预备等会拉着谢氏搓搓牌九。

  二舅舅眼皮子耷拉着,两只手背着,只当没听见的。

  几个女孩看得直偷笑。

  几人都拜了,明月便也上去把香火插了,弯腰认真地拜了三拜。

  老夫人又来叫谢琅玉拜,笑道:“指不定就是讲你这个贵人上门呢,你自然要来拜拜。”

  明月不由捏着团扇,悄悄往主位看,挺怕谢琅玉不给面子的。就见谢琅玉笑着应了,老夫人叫他拜,他就拜了。

  明月看着,莫名就笑了笑,惹得明娇看了好几眼。

  一大家子坐了两桌,在院里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

  饭后,两个舅舅回衙里上值,两个舅母拉着明娇明淑在荣安院打起牌九来。

  谢琅玉走前问明月,要去长丰园玩吗,明月心里想去,嘴上不自觉就讲不去不去。

  谢琅玉笑了笑,没多讲什么,便带着人走了。

  明月在谢氏院子里,看着几人打牌九,自个在一旁剥橘子,看得心不在焉的。

  谢氏看了她好几眼,笑道:“莫不是夜里没睡好,神思不属的,去里边躺会去。”

  明月这便回神了,连连摇头,笑道:“我想旁的去了,还是在这看你们打牌九吧。”

  谢氏笑道:“你又不喜欢这玩意,看也看不懂,倒是无趣了。”

  二舅母吴氏叫了一声,摸了摸手里的点数,边道:“月姐儿看不懂?嫂子你可不晓得,咱们一个院的人怕是都打不过她一个人。”

  谢氏把牌翻过来,一个六点,边惊奇道:“还有这事?”

  吴氏的牌大,她不由得直笑:“她是技艺高超了,这才不显露,我们这个水平,她且瞧不上呢……”

  明月笑着打扇子,靠在栏杆上笑道:“您可劲吹捧,我是不搭理的。”

  明娇特别好奇,非要拉着明月来玩一把,明月摇着扇子,连连拒绝,道:“我着实不爱打,看你们玩就是。”

  几人闹着便到了下午,有裁衣服的绣娘上门来了,谢氏便叫她给几个女郎量身,拿了两张花样子给她们看,边笑道:“这是京城流行过来的样子,大袖长裙,现下捡了你们的尺寸,一人做了一件,明个花灯节穿去。”

  谢氏关了院门,几人便在抱厦里粗略地量了量。

  绣娘夸明月身子骨长得好,“很标致,穿什么衣裳都好看的。”

  吴氏笑眯眯道:“月姐儿长得也高,可招眼了。”

  三个女孩围在一齐挑样子,两个舅母就瞧着,吴氏笑道:“长大了,都爱美……”

  谢氏跟着叹口气,道:“日子过得快呀……都好好打扮,婚前最后一次做女儿家去看花灯了。”

  衣裳挑完了,谢氏想起城外庄子的事情,对着明月嘱咐道:“你可去瞧瞧,不想去就抽个下人去,再过两日就花灯祭祖挤着了,那时倒是抽不出空了。”

  明月想了想,便讲了个花灯前的日子,道:“那日家中车架也不忙。”

  谢氏想了想,也觉得好,便道:“挺好的,多带几个家丁,叫你二表哥同去。”

  明月点点头,一旁的明娇腆着脸道:“我也去吧,我这几日着实闲着了,合该找点事情做。”

  谢氏实在懒得多看她一眼,摇着扇子道:“去吧,叫我清静一日,月娘算是做善事了……把周妈妈带上,若是有刁奴犯主的,你柔柔弱弱可制不住。”

  明娇去,明淑自然也要去,两人一齐琢磨着要在庄子上放风筝,明月一下多了两个尾巴,腻歪的不行。

  ·

  这日早晨,辰时不到,明月就起了。

  翡翠拧了热帕子给她擦脸,自个又拧了个帕子擦着梳妆台,捡了个小盒子,道:“这胭脂是钟娘子送的呢,少见姑娘用,抹着多俏啊……”

  明月擦了脸就醒了神,笑道:“是好看,我也没什么场合用,用不着,到别放在外边磕坏了,给我收在匣子里装起来吧。”

  翡翠收了,又去把屋里的窗户都推开,一瞧,今个的日头还挺好的。

  明月穿了小袄,看着外边的天色道:“本还想着出去放风筝的,这样大的日头,娇姐儿要失望了。”

  翡翠笑道:“指不定还坚持要放呢。”

  明月直叹气,把鞋穿了,“晒吧,晒成碳才好呢……对了,可别叫她们睡懒觉,现下就去叫起来,咱们辰时末出发,晚了的自个走去吧。”

  秋雁笑着便去叫人了。

  明月今个穿了件青绿色的小袄,她长得白,这一身掐着腰,漂亮的打眼。

  明月把腰间的系带系了,直了直腰,觉得胸前鼓胀难受。

  翡翠看了,便道:“是长身子呢,回来了请府上的绣娘,不直外头的,咱们里头的衣裳也换两件。

  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点头应了,翡翠便去备物件了,出门打的伞,手帕,小香笼,备用的衣裳……

  好在昨个已经准备了许多,今个只料理一下便好了。

  明月又检查了一番,见带了几把伞,物件都齐备,这才放心,坐在抱厦里吃起早膳来。

  没一会人就齐了,找了车架便上路了,几人到庄子上的时候才巳时,查了账,点了名,毫无异样的地方,明月心中犹疑,总觉着账目不对,面上不显,笑着同管事的寒暄几句,都没留在庄子上用膳,便回城了。

  回城里的时候,天色都变得昏暗了,城里到处都是叫卖小吃的声音,香味隔着帘子传进车架里。

  明娇要馋死了,饿了一天了,风筝也没放成,很想停下来买点路边吃食,叫明裕拒绝了,怎么讲都讲不通,只道府上就要开膳了,街上的物件不干净,大道理讲了一堆一堆的,把明娇训得彻底没胃口了,明月的耳边便清静了。

  路上,明月靠在车壁上,心里还在想那个庄子呢。这一行太顺利了,她晓得账目,晓得收成,就是觉着账本不对劲,但是一时还真看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周妈妈见了便笑道:“姑娘倒是不必忧心,那庄子确实有些花头,一下抓不住把柄,便多抓几下,您多瞧瞧就晓得了的……”

  明月只好点点头,预备自个好好琢磨,又对周妈妈道:“辛苦周妈妈陪我跑这一趟了,我竟然什么都没瞧出来,这几日多琢磨琢磨,不行再去请教您。”

  周妈妈晓得合不拢嘴,直道:“哪里算的上请教二字,姑娘真是折煞奴婢了。”

  几人回了府都十分疲惫,聚在一齐用了膳,便各自歇息去了。

  第二日,终于到了花灯节,两个妹妹都聚在明月的抱厦里,打午时起便在这了,直到下午天要黑了,还赖着不走。

  没一会,赵崇山来把明淑接走了,这才算清静一些,明娇酸的呀,差点就想跟着一块去了。

  明月差点笑出声,打着扇子道:“李家郎君呢?花灯节到了,他竟然不来看你?”

  明月猜出谢氏有解除婚约的意思,但是如今既然还连着红线,这样也太不给女郎面子了,十分没有风度。

  明娇想起来都觉得晦气,“别提了,我还不想见他呢,烦得很。”

  眼见天要黑了,明娇也得回自个院里换衣裳,明月耳边清静了,大喇叭走了,她便也去换衣裳。

  衣裳是谢氏院里送来的,前几日裁的新衣。这衣裳的样子很好看,上边是一件绣花广袖小袄,领口绣着福纹,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脖颈,腰间掐得很细,底下是石榴裙。

  翡翠给她盘了个头,把往日放下来的头发都盘起来了,露出白皙的后颈,乌发如云,肤白如雪,冷沁沁的,看着贵气又好看。

  明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晓得想起了什么,脸颊慢慢红了,她把妆匣打开,把老夫人送她的小钗带上了,莹莹一抹光,秀美至极,她侧着照了照镜子,都叫自己这幅模样晃了神。

  翡翠连声讲好看,“不晓得叫多少郎君面红呢。”

  明月听得一抿唇,忽然十分不好意思,又取下来了,小声道:“随意带带吧,又不是做甚,看个灯而已。”翡翠劝了两句,明月红着脸直摇头,翡翠只好作罢,选了个不起眼的小钗带了。

  秋雁打院子外头进来,笑眯眯地提了两个灯笼,比往常用的小一圈,于是看着便有些新奇了。

  明月提了一个,拿在手里赏玩,笑道:“哪个院子做的,瞧着好秀气啊。”

  秋雁提起来便笑,“二夫人院子里做的呢,不过二夫人并不打算出门了,叫了几个相熟的妇人,已经在院子里推牌九了。”

  明月也忍不住笑:“挺好的,二舅母也不耐烦去看花灯。”

  几人在院子里提着花灯讲话,没一会,明裕就同明娇来了,三人汇合以后,带上下人,便出门了。

  今个苏州城全城欢庆,家家门前都点了花灯,这在以前是个传统,快过年了,便点灯把路过的年兽吓走,家家户户的人都要出门赶年兽,也把一年的晦气都赶走。

  到了现在,家中的女郎郎君,也都能乘着这个时候出门,有定了亲的,一齐看个花灯,天色黑了,再游个船,吃吃点心,未婚夫妻也能培养感情,未定亲的也指不定捡起一根红线,造就金玉良缘,因此家中人并不禁止。

  明月这还是今年第一次拿脚走出明府,十分新奇,这条街上都是官宅,人倒是少一些,但已经可以看见平昌街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状况了。

  明娇还在问呢,“表哥呢?可答应了我要一齐出来看花灯的。”

  明月也竖起耳朵听。

  明裕道:“表哥忙,现下也有事情,等会咱们在桃花源里吃席,表哥要来的。”

  明娇又高兴起来,“吃席啊!就咱们几个吗?”

  明月好笑,“你还想要几个人,这还不够热闹呀?”

  几人走出了平和街,平昌街上一眼望去屋檐角落点的全是灯,小贩叫卖的也是各式各样的灯笼,照得街上如临白日,明娇瞧中了一朵花样的灯,底下坠着个玉珠,二两银子,明裕付了,又问明月要不要。

  明月笑着摇摇头,转着手里的小灯笼,笑道:“我手里这个就挺好的。”

  明裕是惯常不会多问一句的,明月讲不要,他便点点头不问了。

  这街上人太多了,时不时都能看见一张熟面孔,免不得远远招呼几句,翡翠把几个主子的荷包都系的严严实实的,几个姐儿的贴身物件拿好了,便时刻紧张着,生怕叫人给摸走了。

  几人沿着街逛,先是碰见了橘如,仰着脸惊喜地叫明月,明月见了她也高兴,便上前牵她的手,两人抱着笑了好一会。明娇直撇嘴,看着路边卖的小玩意了。

  橘如提着一个兔子灯笼,身旁跟着一个身材高大,有些黑的男子,看着相貌堂堂,不怒自威,很守礼地同明家几人见礼,言语间还有几分不好意思,明裕同他像是相熟,两人也讲起话来了,慢慢落到女郎后边了。

  橘如一见明月便面露惊艳,握着她的手笑道:“你以前都穿得素净,这身红色好突然,却显眼好看,衬得你特别白……过来站一些,这裙子好长,旁边还有水沟呢,可别把裙子掉进去了。”

  明月难得不自在,她往日里都穿些绿色素净的颜色,少有这样张扬的时候,不由同橘如往边上站了站,拿扇子挡了挡脸,转移话头道:“这水怎么还没排完,这都多久了……”

  橘如随口道:“这合该归我兄长管的,他定是没上心,我回去说他去。”

  明月也没在意,偷偷打量同橘如一齐的男子好几眼,笑道:“长得很不错,与橘如十分相配。”

  橘如没忍住低着头笑,又抬起手里的灯笼,害羞地小声道:“这个灯笼是他送的。”

  兔子灯笼,小巧又精致,叫女郎握着就是一副画了。

  明月促狭道:“真好看,就像橘如的人一样,不过你现下不要一直看着呢,回去尽可以挂在床头,现下实在太招眼了……”

  橘如脸都红了,狠狠地拍了明月两下,眼看明娇还在逛小摊,这才放下心来,小声道:“你可小点声,这有个大喇叭呢,听见了我死了算了。”

  明月连忙笑着闭嘴,讲对不住对不住,几人在人流中不好久站,便要去寻个茶楼讲话。

  几人挤出平昌街,拐过就是平盛街,这街上都是钗楼绣楼,还远一些便有茶楼,奈何明娇一下就走不动了,拉着明月哀求,十分不想去茶楼,明月好气又好笑,几人只好一齐进了平盛街。

  这街上人也多,楼里丫鬟婆子都挤得满满的,明娇钻进绣楼里了,眼看要不见人影,明月连忙叫婆子跟着她,自己就同橘如牵着手逛了。

  两人在人流中讲起明月的婚事,侍卫在一旁守着,橘如听了明月的百般顾虑,不由笑道:“这不像你,这都是不是真正的理由,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明月看着人山人海,灯火通明,心中却是一片怅然,很轻地叹了口气,“或许真的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但是,讲喜欢又太虚了,我要到哪里去找个喜欢的人呢?”

  明月讲到这不由抿了抿唇。

  橘如想了想,拍拍她的手,道:“你这样想不好,你若是现下就晓得自己不喜欢张公子,可千万不能同他这样将就下去,你现下见了他就平静无波,那以后的日子过得该有多平淡。”

  明月表情沉静,看着远处的灯火,脸颊叫烛光照得昏黄,叹气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了,总觉得他就十分合适了,这么合适的我都不满意,我还想要什么样的呢?”

  橘如停下脚步,看着她,“这该问你自己了,你若是只想过平静日子,那嫁给张公子也未尝不可,你若是想找个喜欢的男子,为何不为自己搏一把呢……”

  明月一笑,转了转手里的灯笼,道:“太不简单了,这一选,如无意外,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我还是胆子小了,我害怕……且我若是喜欢一个男子,他,他也不一定喜欢我呀……”

  后边的话橘如没听清,她拍拍明月的肩膀,看着远处轻声道:“你瞧,白玉堂前站的,是不是赵家娘子?”

  明月跟着看过去,穿过茫茫人海,一眼就看见了谢琅玉,心里不由一跳。

  他生得高,长得又白,垂着头笑的时候特别显眼。今个穿了件白色的广袖长袍,腰间坠着白玉,手里提着一枚青玉佩,身旁站着赵霜商,正同他讲话,许是人多了,谢琅玉微微垂着头听着。

  明月抿了抿唇,并不讲话,把手里的灯笼转了个圈,还忙呢,原来是忙这样的事情。

  橘如倒没多想,犹豫道:“像是瞧见我们了,过去打个招呼吧?”

  明月不太想去,正要讲换个位处,猝不及防便同赵全福瞧了个对眼,赵全福一笑,便凑到谢琅玉身边,像是讲了句什么,谢琅玉便也要往这边瞧了。

  明月一惊,莫名其妙地往后退了一步,橘如叫了一声,连忙来拉她,明月半个鞋子踩在水沟里了,叫橘如拉回来了。

  橘如惊道:“月娘,可别摔着了!”

  明月惊魂未定,脸红透了,鞋里湿哒哒的,一时不晓得自己方才在犯什么蠢,连忙道:“我就是没看着路,没事的。”

  那边的人也像是也看着动静了,赵全福很快就穿越人群过来了,笑眯眯道:“远远瞧着可吓奴才一跳了,您瞧着像吃了酒的,走路走的打拐啊!”

  明月看了一眼,那边的谢琅玉同赵霜商都看过来了,她红着脸,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磕绊道:“我没看路,脚崴了一下,没吃酒呢。”

  赵全福笑道:“自然是没吃酒的,那不如跟三爷一齐逛了……哎,倒是没瞧见二娘子三娘子。”

  赵全福讲着便左右瞧瞧,明月讲了娇姐儿就在不远处,淑姐儿同赵公子游玩了,便叫人去唤娇姐儿了。

  明裕同赵家公子不晓得去了哪,明娇回来的很快,明月看她满头大汗,又气又好笑,给她擦了,好好理理衣裳,能见人了才一齐去了白玉堂。

  谢琅玉已经同赵霜商上了二楼了,二楼有雅间,底下是夫人小姐看钗环的位处,随行的郎君便坐在雅间里品茶。

  赵全福领着几人上了厢房,明月进去的时候,谢琅玉同赵霜商已经坐下了,看着她进来。

  明月下意识不看他,明娇挨着他坐了,她便坐到明娇身边,接着就是橘如。

  橘如笑着给谢琅玉问安,又同赵霜商招呼。

  明月也很快整理好心情,同赵霜商闲话两句。

  赵霜商几个穿了件粉色缠枝小袄,下身一件素色襦裙,看着很可人,坐在谢琅玉身侧,笑着夸赞道:“月娘子今个穿得真好看,这样子先前在京城也流行,我算是晓得什么叫人面桃花了。”

  明月叫她夸得不好意思,余光又瞧见谢琅玉仿佛也在看自己,不由局促道:“赵娘子也好看,头上的小钗像是发光一样。”

  赵霜商抬手摸了摸,红着脸不好意思道:“是乘风哥哥买的。”

  明月不由多看了一眼,抿着唇笑了笑,缓缓道:“表哥眼光好,很漂亮。”

  讲完便垂着眼睛喝茶了。

  明娇倒是有自己的小心思,连忙给谢琅玉倒茶,笑道:“表哥,今个花灯节,多少女郎都出来买钗环了,可惜我独一个人,连个作伴的都没有……”

  谢琅玉摸了摸茶杯,温和道:“这样啊?”

  明娇点头,暗示道:“其实这白玉堂就挺好的,物件又多,钗环什么都齐备,倒不必去旁的地方逛了,免得旁人见了我一个人还要多问几句,烦都要烦死,这里是十分省事……”

  谢琅玉闻言笑了笑,只道:“那你去逛,我结账吧。”

  明娇的嘴角这下翘的压都压不住,闷声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明月听得无奈,都有些替她不好意思了,小声道:“别装样了,叫你去你就去吧。”

  明娇掩不住笑地去了,橘如呆着觉着尴尬,便也下楼去逛了。

  明月坐着喝茶,耳朵竖起来,屋里安静一会,便听谢琅玉对着身旁的赵霜商温和道:“你也去挑吧,给你母亲也挑两件。”

  赵霜商犹豫一会,点点头,便去了。

  屋里就剩下两人了,明月只看着桌子,捧着茶不住地喝。

  憋了一会,屋里静悄悄的,明月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汗。

  她想偷偷看谢琅玉一眼,又怕他正看着她,明月越这样想,越感觉谢琅玉仿佛正在看她。

  赵全福在外头安置几个娘子,一进来,见明月还坐着,便笑道:“姑娘怎么还坐着,一齐去看看啊,奴才瞧了许多花样子呢……”

  明月松了口气,把茶杯放下,帕子攥在手心里,看着他笑道:“我懒得逛了,坐坐也好。”

  谢琅玉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看了一会,道:“没有想要的吗?”

  明月摇摇头,并不看他,只抿着唇道:“我什么都不缺。”

  谢琅玉也不缺买东西的妹妹,这句话明月没讲出来。

  “是吗?”谢琅玉看了她一会,笑了笑,道:“可还是想给你买。”

  明月垂着头抿了抿唇,脸慢慢红了,张了张嘴没讲话。

  谢琅玉起身,用手里的玉佩抵了一下明月的肩膀,道:“来逛逛吧。”

  明月坐在椅子上,很轻地翘了翘脚,摇了摇扇子,到底跟着他下楼了。

  白玉堂在苏州很有名,这里的钗环多都是独一个样子,漂亮又雅致,很得小娘子喜欢,明月这十几年都只来过三四次,买是一次也没买的。

  明月心不在焉地看着钗环,时不时偷偷看旁边的人一眼。

  谢琅玉安静地陪着她,两人把一楼逛了个遍,明月走神看着他手里捏着的玉佩,手指很漂亮,他还时不时把玉佩翻个面,手背就会浮起黛色的血管。

  明月还在看他呢,谢琅玉就突然道:“没有喜欢的吗?”

  明月回神,这才发现已经把一楼逛完了,胡乱摇摇头,看了一圈,确实有很多漂亮的,但是她现在心思不在这上边。

  谢琅玉又确定了一遍,“一个也不喜欢?”

  明月点点头,他就很平常地道:“那去旁的地方瞧瞧吧。”

  明月啊了一声,转头看着他,还以为要去旁的钗楼呢,不由犹豫道:“表妹,还有赵娘子她们呢?没瞧见人呢?就……就我们两个人吗……”

  谢琅玉微微垂着头,像是笑了一下,看着她道:“那要叫她们吗?”

  明月抿了抿唇,同他对视半晌,眼里像含了水光一样,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顺从自己心意地摇了摇头。

  谢琅玉就笑,讲好。他留了个下人付账,带着明月便走了。

  ·

  两人来到护城河旁,早就安排了船,并不大,只得坐几个人,远远看去河面全是漂浮着的花灯。

  明月瞧着,就算是谢琅玉那么多妹妹都来了,其实也是坐不下的,他兴许本来就没想要她们来。

  船头站着撑船的人,赵全福最先上去,然后是谢琅玉,他站稳了,便转过身来扶明月。

  明月搭着他的手臂,没上过这样的小舟,几乎是跳上了船,整个船身都晃了一下,明月吓了一跳,抓着谢琅玉的胳膊不放手。

  谢琅玉笑了笑,把她轻轻往后推了一下,明月的小腿便抵住了座板,谢琅玉温和道:“坐吧,没事的。”

  明月这才坐下了,一只手却还握着谢琅玉的手臂,谢琅玉也不抽回来,就静静地任由她握着。

  过了好一会,还是明月自己不好意思了,这才松开,两只手交合在一起,乖乖坐着了,谢琅玉就也安静坐下了。

  水面上还有风,远远的有许多支这样的小舟,湖面数不清的花灯亮着,照着沉默漆黑的湖面,有种静谧的美。

  明月乖乖坐着,发现船上有个匣子,赵全福把灯笼挂好了,便把匣子打开,露出里边几个圆圆的橘子来。

  谢琅玉坐在明月对面,两人的膝盖几乎要碰到一齐,抬头就能看见对方的脸,他的两条长腿收着,长直的睫毛叫灯笼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随手拿了一个橘子剥。

  拨了皮放在匣子里,自己尝了一瓣,是甜的,便递给了明月。

  船被船夫支着驶向了湖面,明月垂着脑袋吃,一口一瓣,谢琅玉便两手撑在身后,身子微微向后靠,安静地打量着她。

  谢琅玉抿了抿唇,看了许久,突然笑道:“新衣裳呀。”

  明月轻轻嗯了一声,红着脸不讲话。

  谢琅玉两手还撑在身后,就低着头笑,也不讲话。

  船摇摇晃晃地行驶着,两人间萦绕着一股奇怪的氛围,叫明月开心又隐隐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在干什么,还在看着自己吗?

  明月偷偷望谢琅玉一眼,就他突然弯下身子,拿擦手的帕子擦了一下她的鞋尖。

  明月忍不住缩了一下,看着平静的水面,立刻又停住了。谢琅玉顿了顿,还是又擦了一下,见明月不躲了,他便很轻地用手指按了一下,接着愣了愣,像是确认似的,又按了一下。

  他没忍住笑了一声,仰头看着她,道:“你干什么了,怎么这么脏呀?还湿了。”,很得小娘子喜欢,明月这十几年都只来过三四次,买是一次也没买的。

  明月心不在焉地看着钗环,时不时偷偷看旁边的人一眼。

  谢琅玉安静地陪着她,两人把一楼逛了个遍,明月走神看着他手里捏着的玉佩,手指很漂亮,他还时不时把玉佩翻个面,手背就会浮起黛色的血管。

  明月还在看他呢,谢琅玉就突然道:“没有喜欢的吗?”

  明月回神,这才发现已经把一楼逛完了,胡乱摇摇头,看了一圈,确实有很多漂亮的,但是她现在心思不在这上边。

  谢琅玉又确定了一遍,“一个也不喜欢?”

  明月点点头,他就很平常地道:“那去旁的地方瞧瞧吧。”

  明月啊了一声,转头看着他,还以为要去旁的钗楼呢,不由犹豫道:“表妹,还有赵娘子她们呢?没瞧见人呢?就……就我们两个人吗……”

  谢琅玉微微垂着头,像是笑了一下,看着她道:“那要叫她们吗?”

  明月抿了抿唇,同他对视半晌,眼里像含了水光一样,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顺从自己心意地摇了摇头。

  谢琅玉就笑,讲好。他留了个下人付账,带着明月便走了。

  ·

  两人来到护城河旁,早就安排了船,并不大,只得坐几个人,远远看去河面全是漂浮着的花灯。

  明月瞧着,就算是谢琅玉那么多妹妹都来了,其实也是坐不下的,他兴许本来就没想要她们来。

  船头站着撑船的人,赵全福最先上去,然后是谢琅玉,他站稳了,便转过身来扶明月。

  明月搭着他的手臂,没上过这样的小舟,几乎是跳上了船,整个船身都晃了一下,明月吓了一跳,抓着谢琅玉的胳膊不放手。

  谢琅玉笑了笑,把她轻轻往后推了一下,明月的小腿便抵住了座板,谢琅玉温和道:“坐吧,没事的。”

  明月这才坐下了,一只手却还握着谢琅玉的手臂,谢琅玉也不抽回来,就静静地任由她握着。

  过了好一会,还是明月自己不好意思了,这才松开,两只手交合在一起,乖乖坐着了,谢琅玉就也安静坐下了。

  水面上还有风,远远的有许多支这样的小舟,湖面数不清的花灯亮着,照着沉默漆黑的湖面,有种静谧的美。

  明月乖乖坐着,发现船上有个匣子,赵全福把灯笼挂好了,便把匣子打开,露出里边几个圆圆的橘子来。

  谢琅玉坐在明月对面,两人的膝盖几乎要碰到一齐,抬头就能看见对方的脸,他的两条长腿收着,长直的睫毛叫灯笼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随手拿了一个橘子剥。

  拨了皮放在匣子里,自己尝了一瓣,是甜的,便递给了明月。

  船被船夫支着驶向了湖面,明月垂着脑袋吃,一口一瓣,谢琅玉便两手撑在身后,身子微微向后靠,安静地打量着她。

  谢琅玉抿了抿唇,看了许久,突然笑道:“新衣裳呀。”

  明月轻轻嗯了一声,红着脸不讲话。

  谢琅玉两手还撑在身后,就低着头笑,也不讲话。

  船摇摇晃晃地行驶着,两人间萦绕着一股奇怪的氛围,叫明月开心又隐隐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在干什么,还在看着自己吗?

  明月偷偷望谢琅玉一眼,就他突然弯下身子,拿擦手的帕子擦了一下她的鞋尖。

  明月忍不住缩了一下,看着平静的水面,立刻又停住了。谢琅玉顿了顿,还是又擦了一下,见明月不躲了,他便很轻地用手指按了一下,接着愣了愣,像是确认似的,又按了一下。

  他没忍住笑了一声,仰头看着她,道:“你干什么了,怎么这么脏呀?还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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