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沧澜看潮生_一杖雪深青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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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沧澜看潮生

  床上的人冷汗淋淋,极其不安的在罗帐里面翻动,呼吸声越渐急促,因为痛苦双手紧紧的撕扯着胸口的衣襟。

  屋外是隐隐绰绰的树林,偶尔有虫鸣声嘶嘶作响,皎洁的月光撒在树叶上泛着银色的光辉。有大片大片的乌云飘过,月华下的树林时明时暗,竟然衬出几分神秘的紧张和可怖。

  嘶!

  床上的人因为痛苦扯落了高悬的罗帐,轻纱似羽毛飘落,显出了令仪埋在锦被间痛苦扭曲的面容。

  她全身冷的发颤,能听见自己的牙齿因为颤抖咯咯的响着,身上却出了一层冷汗,覆在脸上的发丝已经全部湿透黏在脸上,眉头紧紧的簇在一起,嘴唇一张一合急促的呼吸。

  痛!自心脏蔓延开的疼痛席卷全身,连指尖似乎都是一触碰就痛的炸裂开来,令仪在床上翻滚,丝毫没有注意自己已经滚到了床边,措不及防的失去重心重重的摔在地上。

  地上铺的的是番国进贡纺织精美厚厚的羊毛地毯,繁复的花纹在令仪的身下展开。她依然未睁开双眼,长发铺散一地,心脏剧烈的疼痛甚至让她不能发出声音。

  她颤抖的咬咬牙,想要叫人,却只能无声的微微张嘴。浑身无力让她根本站不起来,手指只能探到从床榻上垂下来的锦被一角。眼皮沉重,微弱的月华印入眼帘,窗户上是树木的黑色剪影,因为突然起来的大风而剧烈的摇晃。

  突然被一双大手拥进温暖的怀抱,浑身冷意散了一些,从紧贴后背的熟悉胸膛传来阵阵暖意。

  来人将她翻身抱起,粗粝的手拂开脸上的湿发,用衣袖擦拭着脸上层层冒起的冷汗,“……关关……关关。”

  荆溪看着怀中虚弱的不停喘气的女子,张张嘴轻轻的叫着,他搂着令仪坐上床榻,用锦被紧紧的裹住女子,脸庞轻触她冰冷的脸庞,又将她的头紧紧的埋在自己的颈项。

  屋外狂风骤起,树林哗哗作响,有树枝一声接一声的拍打着阁楼。

  令仪拨开将她紧紧裹住的锦被,更加凑近男子的胸膛,似乎只有从那里传出来的温暖能够将她身上从心里漫出来的寒冷驱走。

  “……关关……不怕。”

  荆溪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到她的耳朵里,她费力的睁眼,左手勾住他的颈项,微微的探身似要将嘴唇凑近他的脸庞。

  荆溪环过她的肩膀,让令仪凑自己更近,焦急的眼中有些无措,手只知道一下一下的顺着令仪凌乱的头发,脸颊贴着脸颊,在她耳边一声一声低哑的叫着,“……关关……关关。”

  似被沙子磨过的声音传进令仪的心里,酥□□痒的触动了深埋的暴躁情绪,鼻尖男子青螺一样的体香似乎是一种隐秘的诱惑,令仪更加紧贴男子的颈项,张开颤抖的嘴,一口咬上勃动的血管。

  突然的撕裂疼痛,荆溪也只是略一停顿,将令仪抱的更紧,却又舍不得伤害令仪,嘴唇轻吻令仪耳边的发丝。

  咕咚咕咚,是令仪吞咽血液的声音,腥甜的气息将一直还在梦魇中的她唤醒,身上爆发的寒毒似乎突然偃旗息鼓,像潮水一样突然退去,耳旁是男子温热的呼吸。

  她松开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局面,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环着荆溪颈项的手想要触碰自己咬牙的齿印,那里还有鲜血不停的冒出,却又突然返回,狠狠的擦拭自己的嘴唇,她竟然,她竟然吸食人血!怎么会这样!

  手掌被有力的大手握住,荆溪用袖角擦拭她嘴角残留的血迹,清雅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闪现,“……不怕。”

  声音依旧沙哑,能听出来隐忍的颤音,令仪却突然安静下来,天空突然传出闪电的声音,一道白光划破天际,她将手覆在荆溪的伤口上,靠在荆溪的肩头,口中无意识的唤着:“荆溪。”

  荆溪将锦被重新裹在她的身上,“……不怕……一会儿就好了。”

  令仪有些茫然,荆溪握住她的手移开,果然血已经凝结治住,只是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荆溪从一旁的矮几上倒了一杯茶水给她,她沉默的全都喝尽,口中的血味淡了下去,他又将她放在床上,掖好被角,定定的看着她苍白的面容说:“……睡吧……我在屋外。”

  起身正要离去,衣摆被人扯住,令仪幽深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带我去沧澜楼。”

  咔嚓又是一道亮光闪过,女子在锦被中孱弱的身躯有些刺痛他的眼,他点点头,回身将她抱起。

  *

  暗夜魅影,大风呼啸。荆溪怀中抱着令仪纵身攀上了沧澜楼最高层,怀中的女子安静的如同初生雏鸟,只一双眼睛露在裹得厚厚的狐裘披风外。

  沧澜楼高二十八层,越往上走,楼身越细,荆溪抱着令仪停在顶层,楼阁间方圆中将将容纳下石桌石椅。他将令仪放下,令仪扶着石桌站立,刚刚毒发的身体还有一些无力。

  大风穿堂而过,压在狐裘下的发丝被吹散开来,她望着暗夜中被隐在乌云下的明月,嘴角微弯,不辨悲喜,幼时的一句玩笑竟然成真。

  *

  明黄袍子的男子无奈的看着把自己埋在床上的女童,温软的哄道:“关关,你总该告诉父皇,你为何置气吧。”

  被子里传出小孩子嗡嗡的声音,“我没有置气!”

  “那你为何还不起来?父皇都已经下了早朝了。”边说边去拨弄被子。

  “哼!”被子紧了紧,小令仪将自己团的更圆。

  “到底怎么了?给父皇说说!谁惹了朕的小公主?”君重锦将团的圆圆的小团子抱了个满怀抱到怀中。

  小人儿扒开被子,头发蓬松的从君重锦怀里钻出来,双眼通红的瞪着君重锦。

  “关关怎么了?怎么哭了?”一国君王罕见的有些无措。

  “我昨天才知道,女孩儿的里衣都是自己的娘亲做的。”小令仪带着鼻音瓮声瓮气的说,红彤彤的眼睛隐隐有水光闪现。

  揉着小脑袋的手一顿,“……你是公主,自然与她们不同。”

  “不是!”

  “嗯?”

  “我要娘亲!”小令仪眼泪汪汪的吼道,又缩回被子里。

  君重锦拍拍怀里的团子,脸色晦涩不明,却故意语气失落的道:“关关不要父皇了?”

  团子动了动,“……要。”

  “娘亲能做的父皇都能做哦。”

  “也能做里衣?做手帕?给关关梳头发?”被子掀开一条小缝。

  ……

  殿外的宫人作鸟兽散,小殿下竟然拿陛下和妇人比。

  “……父皇是一国之君,没有时间做手帕,倒是可以给朕的小公主梳头发。”

  “哼!”被子又被压下。

  “……父皇可以做其他的。”

  “做什么?”

  “父皇这次围猎的时候带上你?”

  “哼!”

  “那你说?”

  “我要养阿尔罕国进贡的那头狮子!”

  君重锦眼角抽了抽,想想魁梧的训狮人,咬咬牙答应道:“……好!”

  “我还要高到可以摘星星的楼塔!”

  额角的青筋抽了抽,“……好!”目光瞥了一眼一旁被揉的面目全非的古诗集,怀中的小人儿正看到‘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

  远远的有巨大的浪潮响声传来,一声高过一声。令仪直起身来望向远方开阔接海的江面,月光下暗潮涌动,直直的向着临江一边而去。

  措不及防又被人抱起,临空从高高的楼上飞跃出去,踏过无数的屋顶,踏过巍峨的城墙,直奔激流的江面。

  巨大的浪潮声在静谧的天地间回响,荆溪搂着令仪随着浪潮奔涌的方向不停的踏浪飞驰,击在山壁上又反弹回来的高高的浪花打在他身上,带来江水潮湿的气息。

  令仪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侧首看着飞逝而过的风景和月光下暗蓝色的奔涌的江水,她想,她大约能够猜到他是谁了,只是记忆太过久远,人事变迁,总是躲在暗处的面容早已经被岁月模糊。

  *

  乾清宫中,君令涧正吃着云子鱼特意命人送过来的夜霄,一手还翻阅着下臣呈上来的奏折。

  一道黑影闪了进来,“陛下。”

  君令涧一边回味着羹汤的滋味,一边抬眼问:“何事?”

  “菩提寺的阿善和拂云传回信来,盯梢的人与昨日撤去了大半,看来是长公主游历的消息已经走漏。”久辰沉声的说道。

  “哦?”少年翻了一页奏折,嗯,卢子谦当年曾受皇姐恩惠,做临江城主最是合适,他递的这本引水之策也甚好,“无妨,再往皇姐身边多加派一些影卫。他们的狐狸尾巴已经被我抓住了,放任不了几日了。”君令涧又喝了一口微咸的羹汤。

  “是。”

  “明若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和朝中勾结的江湖门派大概查出了一些眉目,只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似乎还另有他人。”

  “让他动作快一些,皇姐大概明年便会游至蜀中,最好在那之前将有不轨之心的人铲除。”君令涧皱皱眉,“还有,皇姐下一处是要去江左吧?”

  “是,长公主大概是想顺着长孙九的线索查出什么。”

  “让那边的暗探全听皇姐调遣吧。”君令涧有些怅然,皇姐始终放心不下,“没事了你就先退下吧。”

  久辰消失在大殿之后,少年君主看着适时出现在大殿门口的内侍,好似又突然心情愉悦的说道:“你,传旨到林府,让林将军护送陆大人一家明日启程至临江赴任。”林爱卿,朕可又帮你寻了机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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