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造势_嫁给奸雄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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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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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煜?深更半夜的,她都打算歇息了,他来做什么?

  攸桐愕然,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搅得香汤微晃,“他已经来了?”

  “已经在院里了!”春草又急又觉得好笑,“突然回来的,也不知要做什么,进门就问少夫人在哪,我赶紧进来禀报。”她说话间,已将栉巾和备好的寝衣拿过来,帮着攸桐胡乱擦干头发,待攸桐出了浴桶擦身穿亵衣时,便递来那身水红柔软的交领寝衣。

  因暑热未消,这寝衣做得单薄柔软,穿上去身段毕露。

  攸桐跟傅煜还生疏得很,哪能穿这个出去见他?

  遂一把推开屏风后那衣裳,低声道:“不穿这个。再拿件外裳。”

  春草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忙将备着明日穿的白罗半臂和隐花孔雀纹锦裁剪的长裙娶过来。攸桐匆忙穿上,将那条绣了芙蓉的玉色束带系在腰间,怕傅煜等急了不悦,匆匆出门。

  到得内室门口,探头瞧见外面人影一晃,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

  而后理了理衣裳,抬步过去。

  ……

  屋里已掌了灯,周姑奉命带着苏若兰等丫鬟出去,傅煜站在侧间,正随手翻桌上的书。

  攸桐眉心微跳,有点尴尬。

  她曾立志尝遍天下美食,到了这边也不改初衷,因在京城时被拘着不好出门,便想法子从外面弄了本食谱来,或是照着做,或是翻新花样,因翻的次数太多,边角都磨旧了。这回远嫁齐州,也没舍得丢,今日翻出来后便先搁在桌上,打算找地方放着,谁知被傅煜逮个正着。

  魏家书香门第,她放着满架诗书不取,却夹带这本书过来,着实不大相称。

  觑向傅煜神色时,他那眼神确实有点古怪,仿佛嫌她不学无术似的。

  好在他没深究,见她出来,随手丢开。

  攸桐只好硬着头皮,仿若无事地将书搁在架上,瞧桌上已有热茶,便没客气,只道:“还以为夫君今晚有事要忙,会晚点回来,便趁着……”

  “我待会就走。”傅煜打断她。

  攸桐“哦”了声,从善如流,“是有事么?”

  “有几句话。”傅煜站在桌边,烛光下神情淡漠,“你我为何成婚,想必令尊已说过了。军中事务繁忙,我无暇理会琐事,往后未必能抽空过来。既进了这南楼,一日住在此处,便一日是傅家的少夫人,傅家不会太亏待你。你也须安分守己,京城里那些私事——”

  他顿了下,目露孤高,背转过身,语气也愈发冷淡。

  “你的私事我不过问。但往后行事,须留意分寸。记住了?”

  深邃疏离的目光望过来,有几分警戒的意思。

  “好。”攸桐点了点头,声音也淡了下去。

  出嫁前在京城时,魏思道时常避着她,是以她试探了两回,都没能问出魏家为何答应婚事。不过傅煜的意思她听得明白,这人必是认定她心里仍藏着许朝宗,跟从前一样骄矜天真,才会出言提醒,不许她给傅家抹黑。

  这样也好,像傅煜这种心高气傲的男人,断乎不会碰心有所属的女人。

  夫妻间互不侵犯、相安无事,她求之不得。

  遂瞧着傅煜,笃定道:“那都是过去的了。既来到这里,自会谨慎行事,放心。”语气轻描淡写,心里到底是有点难受的——这世上,有谁愿意被无端轻视、被人带着偏见看待?哪怕已做过最坏的准备,对上傅煜这般轻慢的冷淡态度,攸桐到底没法安之若素。

  屋中片刻安静,只剩彼此呼吸的声音。

  片刻后,傅煜回头瞥了攸桐一眼。

  满室烛光明亮,她虽将衣裳穿得齐整,仓促之间却没法擦干头发,满头青丝湿漉漉的披散在肩,有一缕搭在秀颈锁骨上,肌肤雪嫩、发丝漆黑,像是泼墨的绢画。她浑然不觉,侧身站在桌边,眉目低垂,抿唇不语,眼睫的暗影遮住情绪。

  但看得出来,她是有些难过的。

  仿佛是察觉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面上的难过掩藏殆尽,身姿挺直,带几分不卑不亢的倔强。

  “京城的事无需多提,但我并非水性杨花的轻薄之人。夫君说得对,一日住在这南楼,便一日是少夫人,我纵不能为傅家增光,也不会做糊涂事,令尊府蒙羞。从前的事,还请夫君多担待。”说罢,竟是双手微敛,行了个相敬如宾的礼。

  这态度反倒叫傅煜生出歉疚。

  他确实没拿她当妻子看,却也无意刺伤她。

  说到底,这婚事虽是联姻,却你情我愿。魏攸桐即便声名再差,也没欠他一星半点,轮不到他指责。方才那番话说得直白,或许真的是刺到她痛处了。

  傅煜心高气傲、性子冷厉,却不是会无端欺负女子的人。

  但话说了出去,已不可能收回来。想了想,便抬步往里走,衣衫带得火苗微晃,他的神情仍淡漠,却随口道:“只是防患未然的提醒,别多想。备水吧。”

  “啊?”攸桐瞧着桌上倒满的茶杯,没明白。

  傅煜仿佛被噎了一下,见她确实一脸懵然,不大情愿地指了指内室,“沐浴。”

  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得攸桐措手不及。

  若是她没记错,就在片刻之前,这男人还说待会就走的!不过这事儿显然不能提,她才许诺要安分守己、谨慎行事,哪能怠慢夫君?

  遂唤了周姑春草进来,吩咐她们备热水软巾,伺候将军沐浴。

  傅煜站在原地,瞧她忙着张罗,神情有点僵硬。

  片刻之前,他确实打算说完就走,没事就不来这边。不过既无意间刺伤了她,攸桐又颇识大体,今晚便留宿此处摆一摆态度,叫丫鬟仆妇多敬着她一点,也算偿得过了。

  ……

  攸桐出阁前,甄氏曾教过她服侍夫君沐浴的事。只是她没照顾过人,,生疏得很,好在傅煜不是矜贵的王孙公子,待热水齐备后便孤身进去沐浴,叫她自去安歇。

  攸桐乐得清闲,趁内间没旁人,换了身寝衣,坐在桌边慢慢擦头发。

  好半晌,傅煜才从里面出来,寝衣严整。

  烟波已然铺好了床,退到外间候命,昏昏罗帐长垂,只剩夫妻独对。

  还没到人定安歇的亥时,攸桐原打算早睡,但瞧傅煜那龙精虎猛的模样,显然不会这个点就躺到榻上。这漫长的一个时辰,两人总不能瞪着彼此,相对无言。

  攸桐没应付过这种情况,傅煜显然也很生疏,彼此对视一眼,有点心照不宣的尴尬。

  还是傅煜干脆,在攸桐搜肠刮肚想出合适的话题前,一句话便解决了问题,“我去找本书,你先睡。”

  说罢,袍袖微动,径直往侧间去了。

  南楼虽非书房,但这般府邸,凡是住人的地方总要摆几本书,哪怕当陈设也是好的。

  攸桐瞧他走出去,仍漫不经心地梳通头发。等了片刻,没听见傅煜回来的脚步声,猜得他定会耗到夜深才回来睡觉,心中不由暗笑——这男人,瞧着高冷淡漠,心里其实却也别扭得很。

  遂踱步到侧间,见那位果然端坐在椅中看书。

  攸桐走进去两步,道:“前两日赶路有点累,想早点歇息。夫君若有吩咐,我留春草在外伺候,好么?”

  傅煜闻言抬头,就见她盈盈立于灯畔,满头青丝笼在肩头,唇边噙了笑意。

  修长黛眉下,那双眼睛含笑睇来,清澈如朝露般,哪怕孤身处在冷落境地,也不见半点郁郁之态,倒颇有随遇而安、不焦不躁的意思。若不是魏思道亲口承认,他实在没法相信,她能做出为情寻短见的事。

  他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声音淡漠如常,“不用伺候。你先睡。”

  攸桐应了,没再搅扰他,自回榻上歇息。

  连日劳累,今晨又没睡够,沾着枕头后,困意很快袭来。

  罗帐昏暗,烛影轻晃,意识渐而朦胧。攸桐不知傅煜是何时回来的,一梦睡醒,周遭静得连半点风声也无,只是身旁多了个人,呼吸绵长。锦衾之下,两人并肩而睡,中间只隔了尺许的距离,攸桐觉得哪里不对劲,脑袋迷糊了片刻,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竟握住了他的手臂。

  ——像是当日溺在湖中时抓救命稻草般,将他温暖结实的小臂握得很牢。

  好在傅煜没察觉,仰面而睡,眉目英挺,睡梦里神情都是坚毅的。

  她有点心虚,赶紧偷偷缩回那只揩油的手,目光却没能挪开,仍落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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