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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男人不拽

  第八十五章

  拔罐完毕,宿舍也响了熄灯口号。

  再不过半小时,今晚代替张妈值班的明叔就要上来查人了。

  盛夜行侧卧在床上,看路见星动作生涩地给自己掖被子,在黑夜中也懒得抑制得意,笑起来往路见星的脸上亲一口,再捏把腰,问他屁股那些地方去卫生间洗过了还疼不疼。

  初次“犯错”,盛夜行不太放心,非追着问:“你屁股还疼不疼?”

  路见星不吭声,揉了揉酸胀的腰。

  老问屁股,怎么不问问腰啊。

  疼的是腰!

  至于屁股……本来不疼了都要被问得又疼起来。

  “我明儿给你买点药好了,我上百/度搜搜得涂什么药……”盛夜行在枕头边开始乱摸手机。

  “?”路见星疑惑。

  翻来覆去地不安心,盛夜行从身后抱拥他,吹一口气过去,哄人:“那你,你前边儿疼吗。”

  路见星憋红了脸,声音哑哑的:“耍流氓。”

  “我哪儿耍了?”憋不了笑,盛夜行装得一本正经,“我没耍你还说我,那我今天不再耍一次都说不过去了!”

  “……”路见星闻言,背对着盛夜行,闭眼要装睡。

  查药物的心情都没了,盛夜行把手机锁屏了扔到床脚去,故意大声说:“行,深夜座谈会取消,我也睡了。”

  “别呀。”

  回一声,路见星立刻转过身来瞅着他,“疼。”

  “你终于舍得说了?我就说第一次哪儿有不疼的,”盛夜行急得坐起来,“哪儿疼?”

  “哪儿都疼。”

  “哪里最疼?我先给你揉揉。”

  路见星摇头。

  这彻底触及到盛夜行的知识盲区,“那怎么办?”

  “眼罩,”路见星眨眨眼,“想玩儿。”

  路见星想跟他闹,就把摆在桌上的眼罩也扔上床,要盛夜行戴上。

  拗不过他,盛夜行只得把眼罩戴上,再问:“怎么了?”

  路见星并没有回答他,低头,力道不轻不重地吻上盛夜行的嘴唇。

  嘴唇被细细碾磨的感觉很舒服。

  从唇角到舌尖,从深吻到舔对方的嘴唇,触感柔软湿热。盛夜行跟随路见星的节奏,在被攻略后选择只退不进,完全成为被动一方,也明白这是不同于以往的享受。

  和以往不同了,路见星给他的吻不再只是限于“亲亲”,现在一吻上就忍不住乱摸乱放的手逐渐成了一种意味不明的符号。

  他们都在长大了。

  眼睛看不到,盛夜行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触感上。

  原来丧失了一种“感官”是这样的。

  一直以来,路见星是缺失的,现在的自己也是。

  缺失了任何一种,那其他的也会更加敏锐。

  睡前的蒙眼亲吻完毕,路见星用手指一点点拨开眼罩,笑起来。

  虽然床帘内光线很黑,两个人互相看不见脸,路见星也非常安静,但盛夜行就是知道他在笑。毕竟路见星只要一弯唇角,盛夜行的世界都好似在发光。

  “我先。”

  躺下后,路见星闭上眼,紧张地捏住被角,“我先睡。”

  “你睡着了我再睡?”盛夜行问他。

  “嗯。”

  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好几次路见星都睡得更晚,闭眼无法入眠,睁眼又看见盛夜行安静地睡着了,心里就发慌,难受。

  盛夜行没吭声,表示没答应。

  他把手肘撑在身侧,含糊道:“我很困了。”

  而且不能再这么惯着路见星了。

  他最近常常陷入一种莫名的焦躁中,想推着路见星成长,又舍不得下手。

  察觉不到盛夜行的“不乐意”,路见星就当他默认了。撅屁股将头往盛夜行怀里一拱,蹭了又蹭,没几分钟就能一头栽进睡梦中。

  学习压力大,天气又冷,市二学生同冷空气斗智斗勇,没多久就有人裹着棉被来教室了。

  盛夜行忘性依旧大,常出了门才想起没穿羽绒服,一回头,路见星手上正搭了一件儿,面色凝重地瞧着他。

  寝室里各个位置,“厚衣服”、“带钥匙”、“带伞”、“装热水”等字样的便签纸粘得越来越多……

  对盛夜行的担心愈重,路见星愈发说不出口。

  一月底,有一天市里下了雨,盛夜行又忘了拿伞,只得找班上的人借。

  哪知道路见星像被拨动了脑子里哪根弦,伞一撑开就挥手打掉了。

  他打掉伞,背靠在雨水冲刷过的教学楼墙砖上,边躲边说:“这不是,我们的伞。”

  “我们的伞,我忘带了。暂时用一下。”盛夜行举着伞靠过去。

  路见星还是躲,语气愠怒:“伞!”

  “伞在这儿!”

  “这不是!我们的!伞!”

  他固执地重复,再冲进雨中。

  盛夜行心头钝痛,顿觉挫败,当下就把这伞还给了同学,脱下校服外套,往雨里冲。

  一路顶着校服外套回到宿舍,路见星进门就到阳台上,拿起原本晾好了伞,抹了抹眼睛。

  路见星表达不出自己的感受。

  这种感受也是他自己察觉不到的。

  他像被黑暗痛苦地掐住喉咙,却喊不出一句“救我”。

  他手上全是雨水,脸上也是,这一抹,本来就不怎么干净的雨水全进了眼眶,没一会儿就发炎了。

  盛夜行有点急,没注意到他的眼睛,捋开路见星的校服就凑上去,亲一口全是雨水的味道。

  两个人头发湿漉漉的。

  最后一顿耳鬓厮磨结束,盛夜行看他眼睛又红又肿,“哭了?”

  路见星本来不想哭的。

  被这么一说,他突然更加强了难过的情绪,顺着眼睛的疼痛感一挤泪——

  眼泪真就这么滑出来。

  “还真哭了,”盛夜行心疼坏了,“哭什么哭,不就是没拿伞么。”

  说的是斥责的话,表情也凶巴巴,他语气却温柔得不行。

  路见星乱擦两下脸蛋,艰难抬眼,“是雨。”

  没有哭,是雨!

  从那以后直到放寒假,市二都没再下过大雨。

  偶尔有毛毛细雨飘落下来,路见星不打伞,也不再提醒盛夜行带伞,两个人默契地把内搭卫衣的帽衫全扣脑门上,在小雨中并肩地走。

  应该是上网查了点儿恋爱技巧,盛夜行花钱买了两件情侣装,是纯蓝和纯红的长袖卫衣。盛夜行故意把自己那件蓝色买成xl的,路见星的红色买成l的,免得分配时有异议。

  两个本就出色的男生穿差不多的亮色衣服,自然在校园里也较为显眼。

  一来二去,专门议论这事儿的人还不太多,在班里被问到,盛夜行也大方承认是同款。

  倒是在老师办公室里,会有外班班主任神神秘秘地探个头过来:“唐寒,你们班形影不离那俩男生,穿的好像情侣装。”

  唐寒喝茶,“那叫兄弟装。”

  “女生还能理解,男生这样是不是有点怪?”老师继续说。

  “哥俩好,”唐寒在翻报纸,丝毫不觉不妥,“也没违反校纪校规吧。”

  说闲话的老师被呛一句,坐一旁去不再吭声。

  今年春节来得晚,刚好和情人节同一天。

  网络上各种段子频出,说陪女朋友还是陪父母成了一个难题,算来算去,还是直接把对象带回家最方便。

  市二学校在市里三环外,又是部分住宿,学校里有不少外省外市来的学生。

  为考虑到中秋、清明、端午这些节假日都没怎么放过,学校就多给他们放了一周的寒假。这么一来,高三年级的寒假假期从一周顺利变为半个月,还不到二月中旬,这假就开始放了。

  放假前,冬夏回过一趟市二,还是瞒着父母来的。

  他说他爸妈都不希望他再回到这个地方,避免被影响,再一刺激复发什么的,高中又得交代在这儿。

  冬夏说,他特别想去精神病院看看李定西,但他爸妈也不让。

  半年多不见,冬夏看起来比从前圆润不少,跟在爸妈身边,气色也养好了。

  “哎老大,”冬夏临走,在校门口边发抖边给盛夜行散烟,“你们不在,我的高中生活都无趣了。”

  “什么才叫有趣?”盛夜行反问他。

  “嗯……有奔头,有故事,有刺激,”不好意思地笑笑,冬夏又补:“有,有病。”

  盛夜行咬上烟,“这可没什么好的。”

  冬夏叹了一口气,掏火机给他点烟:“老大,我真觉得你挺聪明的,要不然休学一年好好儿养个病,再稳定一点,明年转我们普通高中来算了。说不定还能考个好大学呢?”

  “没什么用,”盛夜行说,“我这辈子,就好好治病。”

  治不好就算了,治别人去。

  至少路见星是肉眼可见地有进步。

  顿觉氛围凝重,继承活跃气氛优良传统的顾群山出马了。

  顾群山在一边儿夹电子烟,细声细气地开始装:“夜行学长,听说您去年考得特别好,请问您对我们这届学弟学妹有什么关于高考的建议呢?”

  盛夜行一脸冷漠,接过电子烟当话筒,字正腔圆:“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

  “你这不行,思想就不端正。”

  “怎么不端正了?”

  顾群山:“还记得我们那标语么,‘小是小了,折是折了,花儿朵朵开’……”

  盛夜行嗤笑,“多惨,别人都在寻思上清华还是上北大的时候,我在担心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学。”

  越长大,心态越不平衡。

  有时候又想得挺开的。

  但有时候就特别恨自己。

  可能这就是病。

  是药三分毒,多年服用药物的影响已远远不止记忆力减退等等了,还渗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以前他用药物维持的时候,医生就说,现在你还年轻,感受不到,等以后老了就明白了。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对他来说,都是祸兮福兮,危在旦夕。

  “我再拜托你们一件事,”冬夏插话,“听说你们下周要去看李定西……能不能别告诉他,我回市二看你们了?”

  在场的人都能猜到原因,盛夜行也没多说,“行啊。”

  还没吃上晚饭,冬夏就搭公交车悄悄回家了。

  避免被爸妈发现,冬夏没能留下吃饭,一群男生就随便找个地儿聚众解决了。

  米粉店里人不多,路见星坐在位置上没有觉得烦躁。

  他的米粉就在眼前,没吃也没搅合,玩儿醋瓶子就玩了好几分钟。

  “怎么了?怎么不吃了?”

  顾群山捧着米粉,一屁股坐在盛夜行旁边的凳子上,“哎对了,老大,我看你家见星儿这段时间吃东西吃得特别多……”

  “我儿子长身体。”

  说着,盛夜行瞥他一眼,“再说了,你能不能小点儿声?他不怎么能听人讲话,但不代表什么都听不见。我告诉你,这种年纪的小男孩,自尊心特别强……”

  听他这护犊子语气,顾群山总觉得怪怪的。

  顾群山:“老大,你不会真有那方面癖好吧?”

  盛夜行:“哪方面。”

  “就是让他叫你‘爸爸’什,什么的……”

  顾群山越说声儿越小,最后调了静音。

  “顾群山,”盛夜行冷笑,“我可以让你叫我‘爸爸’。”

  “那还是不了,不了,”赶紧吃一口米粉,顾群山擦擦嘴,“这影响多不好!”

  盛夜行伸手捏了把兄弟的后脖颈,继续垂眼,把给路见星还没拌好的米粉弄好。

  刚盛上来的米粉都烫,一般就照他这么搅合几下,会方便吃得多。

  “男人不拽,注定被甩。”

  说完这一句,顾群山幽幽地将眼神挪向路见星,又挪回盛夜行脸上,“你能不能拽一点?你看路见星,多拽。”

  盛夜行闻言,还真看了眼路见星。

  这小朋友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凳子上抱臂,完全一副等吃喝的大爷架势,还真有点儿拽。

  盛夜行咳嗽一声,压低嗓音对顾群山说:“你看看桌下呢。”

  听他这么说,顾群山低头往桌下一看,哎哟。

  盛夜行在桌下的腿正被路见星拿脚尖有一下、没一下,“讨好”似的轻轻踢着。

  顾群山抬头又看路见星,突然觉得路见星眼神有点儿可怜,真是饿了。

  眼神像在说:哥哥,还没拌好吗?

  小鹿斑比眼!

  像我路哥给人欺负了。

  扭头,顾群山给盛夜行咬耳朵:“他怎么不往你腿中间踢?”

  盛夜行:“……”

  那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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