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放过他这一次
裴澜风踏过的地方凝结着冰层，左臂不能动，他便用右手扣着孟凡几的下巴，将他的视线拉到与自己眼睛平齐的地方，笑容中浸染着疯狂。
“我让你说！”少年紧盯着他的眼睛，喊道，“说啊！”
裴澜风对孟凡几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从进入玄天门开始，这个人就成了悬在他头顶上的巨大阴影。
不论是在玄天门，罗泽天宫，封魔林还是刚才在九狐山里，他一次次地败给孟凡几，就连那些脑中出现的记忆，自己也是处于被动地位，眼睁睁地看着孟凡消失，心痛难过又能怎么样，到头来还是救不了那个人。
这个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让他觉得恶心的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恨孟凡几，恨他比自己强，恨他眼中的高傲，恨他对自己的不屑，恨他的一意孤行，恨他……抢走了孟凡。
孟凡几咬破口腔里的软肉，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了些。
“你杀不了我。”他一掌拍开裴澜风的手，将嘴里的血吐掉，左手下意识地护住腰间的小鼎，对裴澜风说道，“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他的意识虽然清醒，但洞穿胸口的伤太重，即便是裴澜风受了伤，冰锥的位置偏了几寸，但对于已经力竭的孟凡几来说，这样的伤已经足以使他丧失行动能力。
这让他想起十岁那年走下云止崖，第一次遇到四级妖兽的时候，妖兽的利爪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将他钉在了树上，全身的重量拉扯着骨头和血肉，流出的血在脚下积了一滩。
可他还是活了下来，在被吞进半个身子的时候，将龙吟从妖兽的上颚直插进脑晶，而后从它的嘴里爬了出来。
他永远不会输，更不会死。
“呵，这可由不得你。”裴澜风嗤笑一声，数道冰锥便从他身侧凝聚，近距离对着孟凡几冲过去。
淡淡的金光聚集在孟凡几的身前，缓冲了冰锥的力道和速度。孟凡几自己则是用尽全力支撑起身体，往后退了数步，侧身避开了冰锥，使其冲进火海，消散而去。
“咳咳……”剧烈的动作带动胸口的伤，孟凡几脸色更加难看。
龙鳞覆上手心，他对着那透出胸口的冰锥前端狠狠一拍，将其震碎之后又吐出血，伸手唤来龙吟剑挡掉追过来的冰锥，他踉跄几步，脑中阵阵晕眩。
方才与龙吟纠缠的鬼魂此时也追了过来，配合着锋利的冰锥将孟凡几逼得节节败退，不一会儿便又在他身上添了几处新伤。
孟凡几遥遥望了眼远处，隐约看到季白等人的身影。他皱起眉，估算着自己与画卷入口的距离，暴退几步，逼近入口，而后不顾后面追过来的冰锥，转身冲了出去。
龙吟剑替他挡掉冰锥，孟凡几在跳出画卷的一瞬间便将身侧的小鼎拽下，口中开始轻声念起了古龙族语。
小鼎周围的纹路亮起，之上的巨龙仿佛要活起来，缓缓游走着，看着十分惊奇。
“猪猪！你看那是什么？”魔物一在鼎中大叫。
孟凡自然注意到了鼎中的异样。
只见内壁的纹路也纷纷亮起，整个小鼎不再黑暗，他站在中央，感觉像是被数百条巨龙包围，他甚至隐约听到了龙吟和巨龙低沉的吐息声。
“这里到底是……唔”突如其来的，又一阵剧烈的震荡，小鼎猛地撞击在地面，纹路归于黑暗，鼎盖开了一个小口，光从外面照进来，还有一些声音传进孟凡的耳朵里。
“我说了让你死。”他听出来是裴澜风，少年的声音阴冷到不可思议，“你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九狐城！”
孟凡心神巨震，他赶忙调整灵魂状态，从缝隙中溜了出去。
看到孟凡几模样的一瞬间，眼睛便不受控制的红了。
那个强到没朋友，高傲到不可思议的孟凡几此时正被裴澜风踩在脚下，鲜血将他整个上半身的衣服染透，发冠没了，头发散乱，那张高冷清俊的脸上满是血污，瞳仁涣散开，之中的神采再不复往日。
孟凡的灵魂体颤抖着，愣愣地看着孟凡几，说不出半句话来。
“回去。”孟凡几见他出来，脸上的神色转为阴沉，看着愣神的孟凡，他又重复了一遍，“回到鼎里去。”
“师兄。”裴澜风看到孟凡，脚下加重了力道，压着孟凡几的伤口施力，对孟凡笑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说啊，这一次我一定要先杀了他。”
少年的眼珠墨黑，鬓发散乱，笑容挂在惨白的脸上，竟让孟凡从心底里感觉到了战栗。
“你看，现在机会来了。”他在手上凝结出锋利的冰剑，附着上一层黑炎，比了比孟凡几的脖子，抬高，继续说道，“所以，我绝不会放过他！”
“当——”
一声脆响，裴澜风的冰剑虽然触到了实物，却不是孟凡几的身体。
只见孟凡举着两只手，一只抓着鼎身，一只抓着鼎盖，竟是就那么挡在孟凡几的身前，生生夹住了冰剑。
“师兄你……”黑炎爬上鼎身，有部分烧灼到孟凡的灵魂，剧痛传导到意识，差点让孟凡大叫出声。
他用小鼎把已经放松了力道的冰剑推到一边，对着裴澜风呲牙咧嘴道，“你冷静点儿！”
“是你该清醒点！”裴澜风骤然发怒，他将掉到孟凡身上的黑炎召回来，恨不得一棍子把眼前的人敲醒，“他是杀死过你的人，你是疯了吗！为什么要袒护他？”
“你就那么相信自己看到的记忆都是真实的吗？”孟凡说话间将手背过去，小鼎冲着孟凡几的方向。
魔物一悄悄探头，利用能力对孟凡几传声，【猪猪说这个鼎应该帮你逃出这里，你赶紧走吧，再晚点儿，白大人就要来了。】
孟凡刚才想起来在《恶鬼道》里说过，玄天门外，孟凡几替裴澜风挡的那一下，就是利用这个小鼎把裴澜风传送到了初始大陆。
那么就说明这个小鼎确实有空间传送的能力，也是此时能助孟凡几脱身的唯一仰仗。
他来拖住裴澜风，想必能给孟凡几留出念出咒语和结印的时间。
“……”裴澜风皱起眉，思索了一会儿，才对孟凡问道，“那你又怎么证明那些不是真实的？”
他觉得孟凡对自己很重要的同时，对孟凡几刻骨的恨意也做不了假，那是记忆带给他的深中在骨子里的感受。
但如今孟凡处处袒护孟凡几，倒是让他有些困惑。如果说纯阳和纯阴能够打破生死轮回，他们几个又都是重生的，那为什么被孟凡几杀死过的孟凡对这人没有丝毫恨意，这不和常理。
【快点啊！赶紧接过去啊！猪猪让你赶紧走！】魔物一二三见孟凡几坐起了身却不去接小鼎，而是望着孟凡的背影出神，便更加着急。
这个人是真的不知道死活啊！都伤的这么重了还不走，也不知道在这里逞什么强！
“在我看来，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证明。”孟凡在背后晃了晃手里的小鼎，催促孟凡几的意思十分明显，他说，“他要想杀我早就杀了，又怎么会一拖再拖，直至现在被你逼至穷途末路？”
“说实话。”孟凡直视裴澜风，说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信任他胜过信任你。”
听到这句话，孟凡几愣住，意识甚至都为之一清，他张了张嘴，小声念出了古龙族语，双手也开始用最快的速度结印，在印成的那一瞬间，他从孟凡的手里拿过小鼎，一二三趁机钻出去。
金光闪烁间，孟凡听到身后的人对他说，“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孟凡几！”裴澜风惊醒，黑炎脱手而出，想要追着孟凡几闯入金光，却正撞上挡在前面的孟凡。
他只得停下，收回黑炎，以免再伤到孟凡。
“你简直不可理喻！”眼睁睁看着孟凡几从身边消失，裴澜风暴怒。
“够了吧，师弟。”孟凡几这一走，孟凡终于算是松了口气，他对裴澜风说道，“不管重生之前他对你或对我做了什么，但这一世他却什么都还没做，而且单看这一世，他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放他一条生路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吧。”
“……”听完孟凡的话，裴澜风的怒火散了些，漆黑无光的瞳仁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孟凡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终究欠了孟凡几一个人情，而且这次也是他占了对方受重伤的便宜，做的都是小人之举。
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到底有多疯狂。
裴家被灭门之前，名誉远播在外，爹娘自他孩童时期便教诲他修仙首先要正己，身为仙修的名门世家做事必定要光明正大，莫要行偷袭苟且的阴损之事。
可方才他却将这些事一一做尽了……
到予熙底是怎么回事？
裴澜风松了松攥紧的手掌，对上孟凡的视线，终究是回了句。
“那就放过他这一次，日后再相见，我必定光明正大地取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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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咔咔开新卷啦！
有人注意到风风有点问题了吗？
还有大佬真的被小怂感动到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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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孟凡的话，裴澜风的怒火散了些，漆黑无光的瞳仁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孟凡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终究欠了孟凡几一个人情，而且这次也是他占了对方受重伤的便宜，做的都是小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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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方才他却将这些事一一做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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