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回忆(中)_军阀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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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回忆(中)

  第五百十章、回忆()

  子吟依着爹的命令,别了子良,便走到那青年们聚集的篝火处,只听他们正回味着今早打猎的细节。

  「我那时没想太多,就跳下马去、拔刀、往它后颈脖插去。」在座看来年岁最长、体格也最魁梧的一名青年,正是绘形绘色的说着刚才发生的事,「那头鹿是公的,力气可大啊,一后腿就想往我身上踹,幸好我躲的快﹗」

  「李哥当时厉害。」另一青年就附和着道,「我就在你身后呢,都慌着想,要是你给鹿踹了,我可怎么办?」

  「哪能怎么办?」那姓李的青年,就哈哈大笑道,「你就替我补一枪,把那东西打了。」

  「使不得、使不得﹗」青年就连忙摇头,「那是李哥的猎物呢﹗」

  鹿群里,幼鹿、母鹿易猎,因为他们头没长角,气力也没公鹿的大,以李英这年纪,胆敢下马和公鹿肉搏,可说是胆识过人,加上这猎捕过程那么的惊险万分——他理所当然,就受着同侪的祟拜了。

  「李哥气力好,身也敏捷。」一青年就笑着道,「不过要说到眼界准绳,就是小胡,我刚可看到了,这半空飞过的大雁,给他一枪崩下来。」

  「你夸张了。」那被提名称赞的小胡,脸上满是喜不自胜的得意,可语言上还是必须谦虚的,「我在家里就常常打枪,老爸每天分我十发子弹,每天这般练,就越打越好。」

  「什么?你每天能有十发?」旁的一位青年脸上,就是略微妒忌的表情,「我爹说子弹稀缺,就只给我发玩儿。」

  「哈哈,小胡爹可是个旅长,你爹怎么能比?」

  旁的青年人听了,便就一同的哄笑起来,他们都是武家军麾下营长、旅长的公子,在这邳县里,已经算是特权阶级了,摸枪子儿、骑马,都是从小学到大的本领。然而无容置疑,彼此间还是带有一点攀比之心——毕竟都年轻气盛,就总想要证明自己的本事,比同年人要更多一些。

  「欸…说起来,武司令的儿子。」那名看来年岁最长的姓李青年,就突然朝子吟看去,问道:「……我们该怎么喊你呢?」

  子吟迎着众人的目光,便抿了抿唇,小声道:「……叫我子吟就好。」他最近正在变声,因为时而走调,就总是压着嗓子说话,怕被人取笑。

  「子吟。」李英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就问道:「今早儿狩猎,你怎么不来?看你弟弟骑着那小马在大马群里跑,还得小心不要踏到他呢。」

  这话一说,旁的青年们就都哄笑了起来,显然他们都是与有同感的。

  武子良就那么个小不点儿,连成马都骑不到,偏就走在他们猎队的头儿、跟在武司令身边——这群青年表面没话说,只因为对方是司令的儿子,然而都看在眼里、屑笑在心里。

  子吟听出他们那看不起子良的态度,就抿了抿唇,垂眼道:「子良会打猎,我不会……」

  少年们听着子吟作为武司令的大儿子,竟然是不会打猎的,目光里就带着讶异,不由互相交换着视线。

  武子良年纪差那么多,这群青年是不屑去做比较的,然而刚才知道了武司令还有这么个大儿子,与他们年龄相若,难免就要生起攀比的意识,要看看这个武子吟到底有什么能耐。

  谁知道子吟来了,说话温温吞吞、毫无气魄、还不会打猎,简直没有半点做司令儿子的模样,青年们心里就自然生出了轻慢来。

  「怎的就不会呢?」小胡就稀奇地问道:「你不会骑马吗?」

  子吟看着小胡,就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打枪呢?」

  子吟抿紧了唇,又再摇了摇

  头。

  旁的青年们就匪夷所思的笑了,李英禁不住就问道:「……武子吟,你平常都在干什么啊?」

  子吟怔了怔,就正色地回道:「……读书。」

  在座的青年脸上却更是莞尔了,要知道他们都是丘八的后裔,他们家里,还真没有人读书的。

  李英心底里暗暗的瞧不起,表面上,却仿佛好奇地问道:「读什么呢?……是唐诗百首吗?」

  子吟沉默了一阵,就回道:「……现在在读歌德。」

  「歌德?」李英皱了皱眉,当即看向旁的人:「歌德是什么书?」然而在座的青年却是一脸茫然,无人能给他解答的。

  子吟抿了抿唇,就解释道:「是德国的一位作家……」

  「德国?」李英呆愣了一下,道:「是洋鬼子那个德国吗?」

  子吟微微的嗯了一声,看众人瞧他的目光是更回异了,便补充道:「……我在学德语…所以才读德国的书…」

  青年们看子吟的目光却是更加变了,仿佛他是个匪夷所思的疯子——从没听说过丘八的儿子竟是去读洋书的,这邳县里,也不会有人需要学洋语。

  此时伙兵刚好把炒好的菜、大饭盆送上来,青年们无人能接续这话题,便就这菜色滔滔不绝的称赞起来,对于子吟的好奇,倒是暂时的打住了。

  武子良虽是一心想和大哥分享兔子,然而两人天各一桌,间隔着爹和许多的大人们,这吃饭的时候也是无法亲近。子良就巴巴地从远处看着,见大哥给那群年岁相近的大哥哥包围了,恨不得自己能一刻长大,加入到那桌去。

  然而少年们与子吟同桌,却是越发对这司令的儿子大开眼界——同样是十多岁的年纪,他们早已随着爹一同喝酒吃肉,荤腥不忌的,可李英给子吟盛来一碗酒,他却是放到一边去,说自己不会喝酒,非要卫兵给他一壶茶。

  众人吃饭的时候,便有人禁不住问道:「子吟,你今年多大?」

  「……十四。」

  「我六岁的时候,爹就逼我喝酒了。」那青年就不解地道:「武司令怎么不给你喝呢?」

  子吟细细的啃着兔腿子上的肉,便道:「……我不爱喝……」他是喝不得多,因为受不住酒劲,一喝就要轻易的脸红耳赤。

  「子吟是读书人啊。」李英审视着子吟的吃相,却是渐渐的有所领悟,他就笑着道:「不像咱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

  少年们听着,便都笑了起来,李英确实说的对——他们握着里那肉,可都是龇牙裂嘴地撕的,确实和子吟不同样。

  然而子吟在众人的哄笑声里,就垂下眼去,脸皮微微发着烫,也是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欸……」那叫小胡的看子吟脸皮竟是如此的薄,就突然调笑着问道:「子吟,那司令有带你去过胡柳巷吗?」

  那胡柳巷,可是邳县唯一的烟花之地,在座的少年们已经开过荤,甚至是有通房丫头的,都是暗暗的笑了起来。唯有子吟却是真的不曾听说过,就只是呆愣地摇头。

  「小胡,子吟听不懂啊﹗」

  「对啊,司令的儿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

  众人如此说着,心底渐渐的,就觉着这司令儿子也是不过矣矣,甚至认为武子吟这样气的公子哥儿,是压根儿配不上他的身分。

  「怎么能不知道呢?」其一名青年就不可思议地道:「李哥才大子吟一岁,下年都成亲了﹗」

  「那怎么一样呢?」另一人就道,「李哥已经长胡子了啊。」

  李英听着两青年在捧他,便

  就骄傲的摸了摸下巴,

  毕竟他在众人里,相貌是最成熟的,相比起来,只少他一岁的子吟,却实在是太稚嫩了,哪一处都称不上是司令的儿子。

  他这个营长的儿子,倒仿佛是更出色的。

  众人吃过了一顿丰厚的烤肉宴,便有人提议,让少年们到附近去采些野果子,权当是饭后的水果。

  「子吟,你也去吧。」武承天对大儿子没能参与狩猎,多少也是存有一点遗憾的,此时便鼓励道:「跟小伙子们去走走。」

  子吟顺着父亲的意思,便就随少年们往营地外的林子里了,倒不知道武子良一直像老母鸡一样,捕捉住他大哥的一举一动,如今看他竟是要走远的,就气煞了脸,更加没心思投入到同龄的孩子里。

  却说子吟随着众人走进林地,便就分散开来,各自的找果子去。他跟在李英和小胡身后,只听他们说,刚才狩猎的时候,就见着一片林地的果子特别多,他们还带了一个罗筐来,就说要采到最多的,让别人都羡慕。

  「子吟,你跟紧一点,别走散。」李英就像个老大哥般,对子吟嘱咐道。

  子吟点了点头,就随着二人往林里走,果然就见一段路上,左右的林木茂密,榭枝桠上头挂着满满红艳的圆果子,瞧起来都已经熟成了,只不知道是好吃不好吃。

  小胡就捡了一棵掉到地上的,仔细咀嚼了,道:「很甜,好吃。」

  「那咱们爬到树上采吧。」李英便道。

  他们二人说着,已是从树下往上一跳,左一蹬、右一蹬,就悉悉率率的爬上去了。小胡先到的树顶,他就大喊一声,让子吟提着那罗筐,到树下来接。

  「子吟,接着﹗」

  「接好喽﹗」

  「嗯﹗」

  提着那有半人高的大罗筐,子吟就左右走着,接过两人从上头丢来的果子。看着筐里渐渐的堆满,双就吃力起来,然而他又不会爬树,就尽责地做着这接果子的工作。

  李英与小胡都是好胜心强的人,这采完一棵树、便又换一棵爬去,直至罗筐给填得满满,两名青年才愿意从树干爬下来,道:「成了、咱们回去吧。」

  「其他人都回去了吗?」小胡从树上远眺,都看不见其他人的踪影。

  「咱们这边果子多,采的久。」李英说着,就轻快的跳到了地上,「走吧。」

  子吟并没有爬树的本领,就自动自发的提那罗筐,与两人一同的走。然而人才走出了一小段,一道庞大的黑影突然就从上头掠过,竟是冲着子吟里的罗筐而来。

  「哇﹗」

  「小心﹗」

  子吟满心护着怀里的罗筐,双正是紧紧抱着,就被一道蛮力重重一带,把整个罗筐都打翻开来了,红色的果子散满一地,李英、小胡还没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就本能的跑退了一大段距离,要知道这林子里,有豹子、有熊,是什么猛兽也可能出现的。

  「李、李哥﹗怎么办?」小胡就恐慌地道:「我没带枪啊﹗」

  「走、快点走﹗」李英咬了咬牙,便道。

  两人头也不回,竟是就这么丢下子吟跑了,子吟跌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就见身边窜过的黑影越发的多,竟是把他和一地散落的果子团团围住的。

  子吟心里正慌惶着,突然一阵马蹄声却是急赶而至,他一抬头,就见那小不点的弟弟骑着马儿,喀嗒喀嗒地往他奔来。武子良驭着马儿,在子吟的身边儿来回奔驰,把那意图包围过来的黑影都驱赶走。

  「滚﹗都他妈滚﹗全部滚开﹗」

  武子良恼怒的暴喝着,马蹄就往那些

  东西撞去,四周不断响起吱吱的哀鸣声,子吟

  定睛一看,才终于看清了这竟是为数不少的猴子群,而一只瞧着特别壮实的老猴正在树干上虎视耽耽的盯住他,显然就是方才首先攻击他的总指挥。

  「大哥﹗」武子良就喝道:「快上来﹗」

  子吟囫囵的站起,就被弟弟拉上那马儿去了。武子良一撒缰绳,马儿嘶叫一声,便是往回跑去,猴子群随即一涌而上,围着地上无数的果子,疯狂的争抢起来。

  武子良鞭策着马儿,一直往林外的方向跑,直至林木渐渐的稀少、能看见营地了,那速度才放慢下来。

  「……子良。」子吟就低声道:「马儿受不住了……你放我下来。」

  武子良没说话,只是勒了勒绳子,马儿就停下来了。子吟毕竟是比弟弟高了一截,怕这小马受不住两人重量,就连忙翻身下了马,里还提着那毫无重量的罗筐。

  看着罗筐里仅剩的几颗果子,子吟就遗憾地道:「……都没了。」想来,那果子大概都是猴群的食物,许是看到他们大量的采摘,就发狂的来抢吧。

  子吟一抬头,正要对子良道谢,却是见弟弟眼睛都红了,竟是一脸前所未有的暴怒,目光直直地瞪着自己。

  「……子良?」子吟就愣愣地看着弟弟。

  武子良被子吟这一唤,五官皱成一团,突然往前扑进子吟的怀里,那脸蛋儿埋在他胸口,竟是哭嗤哭嗤的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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