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疗方_军阀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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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疗方

  第四百八十二章、疗方

  眼看前面就是伊贺宅,白震江脸色一变,当即就要强行打开车门离去。武子良、立时拦住了他,就摆出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唉﹗小舅舅,你疯了吗?这车子还在开着呢!

  白震江抿了抿唇,就从喉头挤出一句:我要下车!

  为什么啊?武子良笑眉笑眼的问着,那却像是铁枷般,让对方全然无法挣动。

  白震江嘴巴嗫嚅着,一时之间,却是有些迟疑的看向了武子良,也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又是站在谁的一边。

  同样都是姓白,你这家伙怎的怂成这样?武子良就叹了口气,一副好哥儿的,把白震江拉过来说话——我说……伊贺若要弄死你,把你搁戒毒院里就成……就像白怒洋对你作的一样。他就是不想你死,才大费周章让我把你弄出来啊﹗

  白震江听这救自己的人竟是伊贺,眼睛就睁的铜铃般大,仿佛是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

  怎……怎么可能……

  武子良拍了拍他的肩,就道:我大哥关心你,大概是因为你是白家的小弟吧?可现在是白怒洋把你弄进去呢,大哥对他最是不分是非的偏袒,肯定不会来救你。话说到末头,语调里就渗集着一点兔死狐悲的哀伤,因为他就跟白震江一样,也是被白怒洋离间了和大哥的感情,才被疏远开去的。

  白震江听子良这说法,嘴唇就紧紧抿了起来,他想法也不天真,心知肚明姐夫的关心,确实就是看在他是白家么弟的份上,可被武子良如此直白指出来,却是教他心里万分不是滋味。

  他还没开口反驳,车子已经驶进伊贺宅了,他看着那眼熟的日本人卫兵、以及大门前接待的下女,知道自己已错失了唯一逃离的会。

  车子在门前停当,武子良让林玉、士兵们在宅外等待,他就领着白震江,在下女的迎接下走进去。

  武子良去过日式料亭,然而真正日本人的房子,还是第一次见着,他便像是刘姥姥初入大观园似的,从纸门、榻榻米、到那壁上的字画,也都对比着他在料亭曾见过的。看那走在前头,一直被紧窄和服勒着,以致只能以小碎步走路的下女,就不由笑了起来,压下声音对白震江道:都是让女人跑不动的伎俩,咱们缠小脚要有效多了,日本女人穿这身衣服……脱起来还更费事﹗

  白震江从下车以后,一直想着那严肃而可怕的伊贺上将,身体早就绷成了石头,哪还有心情观察下女,突然听武子良在旁边说荤话,他就愣了一愣,随即迟疑地道,我对日本女人…生不出什么心思……

  我对女人也不来心思的。武子良倒也回的理直气壮,操归操,倒不需要有心思就是。

  白震江不由向这位武弟弟看了一眼,心里是隐隐的惊异,他就没想到姐夫带大的亲弟弟,竟会说出这样粗鄙的话来。

  武子良是忖着日本下女听不懂华语,才在别人身后高谈阔论,他们到了客厅,便被安排在和桌边坐下了,白震江与日本人共事多年,深知道他们的规矩,便就双膝跪坐下来,武子良却是不安分,他在客厅左看右看,迎着下女、卫兵们投注的目光,全然的不在乎。

  白震江看这丝毫不讲礼节的武弟弟,终是禁不住问道,……你真的是姐夫教养出来的吗?

  武子良知道小舅子在拐着弯说自己没礼貌,便笑了笑,道:我和你身分不一样,我又不是汉奸,不跪日本人的。

  白震江当即就住了嘴,却是渐渐领略到武子良的性情了——这家伙虽是嘻皮笑脸,却是不能得住的主,能一刀子捅到别人心窝里。

  和房子的一个特色,便是纸门儿薄,外头的步声都能清楚听见,伊贺并没有让他们多久等,便就步进客厅

  里来了,目光首先和白震江对上,他颔了颔首,仿佛是放下了心头大石,白桑,你终于出来了。

  ……大将。白震江当即就拘谨的站起身,被伊贺大将那锐利的黑眼睛盯上,他是犯心虚的怕。

  然而正如武子良方才所言,伊贺上下打量他以后,口气却是难得的带着同情,戒毒院的疗方实在是不成,你看你……竟是憔悴到这副样子了。

  白震江愣了一下,便有些不自在的道:我还好……蜕了层皮,倒是捡回了一条命。

  你在俱乐部失踪,我就已让人追查,然而白家瞒的严实,我是最近…才知道你被送到戒毒院去。伊贺就眯起了眼,十分不屑地道,那是洋人拿华夏人做实验的地方,他们在试验大烟的瘾性,真没想到你兄长如此不讲情分,我要再晚来一步,恐怕就救不到你了﹗

  白震江听着,表情当即就难看起来,然而认真想想,好像确是这么回事,自己每发作到了一段时间,那洋神父不就让自己吸几口烟缓着吗?莫非他们就把自己当实验品,记录自己发作的次数吗?

  伊贺看他脸色一变,仿佛是对自己的话信以为真,就浅浅笑了起来,转而向武子良道谢:武桑,能有你的帮忙,实在是太难得了。如今白家排日的政令正在上海传得沸扬,戒毒院院长知道白震江的身分,要是伊贺去要人,铁定要惹起疑窦——可武子良就不同了,他是武子吟的亲弟,跟白家可是有亲家关系的,他带着丰厚的捐款登门,那院长笑逐颜开,立马就放人了。

  举之劳,只要上将能体会到我的诚意便是。武子良便露出个爽朗的笑容,像个没心眼的大男孩儿。

  伊贺知道武子良从前与日本人合作过,然而自己跟这位年轻人,却是初次打交道,想着武子良比自己的大儿子泷其实并没有大多少,然而这个年轻人,却是十分有本事,早已长成一匹特立独行的狼了。他怀着一腔狡诈的心思,主动来与自己谋皮,伊贺心里就生起了爱才之心,只可惜他是个华夏人,他们可以合作,却永不能真诚的信任。

  只能像现在般,因着一致的利益,走到同一战线上去。

  你救回我重要的部下,这个人情,便是我伊贺欠你的。伊贺颔了颔首,便就主动说,武桑既难得来上海,今夜便让我在樱花料亭好好款待你吧。

  成。武子良说着,对白震江也道,小舅舅也一同去吧。

  ……可是我……

  我亦正有此意。伊贺便附和着武子良,慈祥地道:白桑为大日本帝国立了一个很大的功劳,面对亲人的立场,你竟还是忠于帝国,把不破送到码头,这大义灭亲的举动,实在让我脸上有光。

  白震江从进门后就忐忑高悬着的心,到此时才算是真正能放下,他在最后一刻阳奉阴违,从那时起,就一直怕日本人要秋后算帐,然而如此听来,伊贺并不知道自己打了那电话的事。

  大概日本人的神通,也是只限于租界区和码头的,总不可能连俱乐部也充斥着他们的爪牙,也没法每个电话都监听着吧?

  心里做着这一番猜想,白震江就暗暗的舒一口气,在戒毒院哭天不应、叫地不闻的时候,他曾生起了无数的恨意和怨怼,既恨伊贺利用了他,使他成为掳走不破的帮凶,却更恨兄长们的薄情,要知道自己难得的良心发现,结果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他是被两边人一同逼上了绝路。

  要早知道不破是留不住的,他就不应该对这侄子生出侧隐之心,伊贺又不是要杀他,不过就把他带去日本养罢了……

  我早就离开白家了,跟侄子,也算不上有什么情分……白震江如此说着,既是对伊贺说的,却也是对自己一再强调,他并没有做错。

  白桑,你做的是一个很

  正确的决定。伊贺就淡笑着道,不破现在已更名为伊贺诚,泷和泽与他相处得很好……等这孩子再大些,就会明白做我的养子,远比做白家的孩子好。

  这强掳别人孩子,还如此理直气壮的说辞,也只有伊贺才能说出来,然而在座的两人,却对此并无异议,武子良对白怒洋的儿子当然是不在乎;而白震江,他的侧隐,早就在那通电话里消耗殆尽了,从戒毒院没日没夜的折腾解脱,只要知道自己能保命、而日本人也都不算帐,那他就什么都不管了。

  白震江倒不知道,日本人眼下的状况,其实是算不得帐,他在戒毒院的数月,日商人及侨民却是遭到了白家的封杀,许多华人都不愿跟他们做生意,甚至是一直互惠的船运亦被搁停——伊贺正是缺人的时候,便就想起了白震江的用处,因此就对他格外的礼遇。

  白震江再不成材,却也是日本人用了数年的洋行经理,他对码头的操作已是十分纯熟,且他的身分,怎么说都是姓白的,伊贺就打算让他重操故业,再在背后操纵,华商不跟日本作生意,也是碍着法规,可间只要有一位华人联络,也就能名正言顺的干了。

  白桑,从前我以为你是享受大烟这个嗜好,就不干涉了,可若你真正有戒毒的打算,就该用这最科学最进步的疗方,那种老式的强硬戒断,并不管用。伊贺说着,便对卫兵说了一句日语,吩咐人把重礼端出来。

  白震江在戒毒院里,已是充分体验过瘾头发作时要生要死的痛苦,想到自己这辈子都要被大烟牵制着,感觉始终不好受,听着有科学的疗方,便就问道:是什么法儿?

  伊贺就着人拿出一个大皮箱,里头打开来,有一套针道、玻璃器皿,管剂里载着一些有色的液体,这是我国从莫啡散改良的注射药,每天用,必定能把你大烟的瘾头去掉。只是这法儿太昂贵,工具全套都从欧罗巴引入,还得长期使用……寻常人自然就负担不起。

  白震江的眼睛当即就瞠大了,不列颠的莫啡散,他当然是听过的,有钱人家里要有烟鬼,又舍不得送去戒毒院,便必须倚仗这物。

  作为你效忠日本国的谢礼,我可以提供莫啡散,直至你戒好那大烟毒。伊贺就上前,就像长辈一样拍了拍白震江的肩膀,你自己惦量,要抽要戒,全是你的自由。

  武子良接过下女送来的绿茶,就看着伊贺言辞亲善地蛊惑着白震江。

  白震江看着这箱子里的一管管针剂,就从背梁处冒起了鸡皮疙瘩,然而这般专业的、像是医院里洋医生用的器具,看起来才是真靠谱的。

  谢谢上将。他就小心而慎重地把皮箱合上,对伊贺道谢了,我就试试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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