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顽石_军阀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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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顽石

  第四百零二章、顽石

  要说这年末的上海之行,最为兴奋的,莫过于两孩子们,沙赫是溢于言表的期待,每天像小鸟儿一样不停的问着关于出行的事,而不破就是含蓄的期待,当子吟为沙赫介绍上海的风貌,小家伙也是眨着眼睛,专注用心地听。

  出发前一晚,子吟就提早到府,为两孩子收拾行李,沙赫身子壮,坚持要有自己的皮箱,而不破起先羞答答的看着,也禁不住向武叔叔讨要一个,子吟就给两孩子都买了小号的皮箱,又教他们怎么收拾东西。

  白经国站在房门边,看着儿子用那小折叠衣服,就笑着逗他,「沙赫,不要去吧,留下爹一个人看家,太寂寞了。」

  「het﹗」(不﹗)沙赫想也不想就摇头,扁了扁小嘴说,「每一次都是沙赫留下……」他指的,是大人们每回出差,都把他们小孩儿丢在了家里。

  白经国就微笑起来,揉了揉自己儿子的头发,沙赫是真的聪明,以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很有自己的思想了,上府教授的老师甚至有点儿头痛,说他问的问题,都要刁难到成年人,白经国就感叹道,「等你再长大一点……爹也把你送到军校去。」作为白家的儿子,沙赫理所当然,也是得学会一身当兵的本领。

  「什么是军校?」沙赫就眨了眨眼,问道。

  「就是学校,让你学习怎么当一名士兵。」子吟就解释道。

  「士兵?」沙赫呆了一下,就连连的摇头,「可是……我不想当士兵啊。」

  白经国就笑了笑,又故意逗儿子了,「那沙赫想当什么?」

  沙赫看了看爹,又看了看武,这会儿,就有些撒娇意味的,扑到了武的怀里,「我想回伊尔茨克,看看多哈太太和小多哈。」

  童言无心,可大人们的表情,却是因此而都怔住,子吟苦涩的笑了,眼里尽是复杂的神色,而白经国眼镜片下的目光,也都一时的恍神,他们并没想到……沙赫竟是一直挂念着伊尔茨克的朋友。

  然而,现在的伊尔茨克,恐怕已经不再是他们当时的模样了。

  本来就不富足的村民,把存粮缴交给赭军以后,生活便更加的匮乏,而年轻的一辈,却是都不劳作了,纷纷投入到军队里卖命。

  赭军让教会把圣物贡献出来,反抗的圣职人员,就遭到了大规模的屠杀,尽管子吟打从心底祈求着伊尔茨克人民的安好,然而却不认为……他们能在赭军的暴政下成为例外。

  至若与白经国出生入死的绿军战友,就更难说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逃亡路上……可有遇着赭军的追袭。

  子吟就回抱了沙赫,轻轻的揉着他的头发,「沙赫,你不喜欢盛京吗?」

  沙赫摇了摇头,「但是……我也喜欢小多哈。」还有多哈家的许多兄弟姐妹,沙赫还是小孩儿的时候,每天都到他们家里玩儿的。

  看着沙赫那期盼的目光,子吟实在不忍说出口——他们此生恐怕是再无会回去了,而即使回去,村里的人也许也不在了。

  「可是,不破是一定要到军校去的。」也许是感觉到了子吟的为难,白经国这时,就故意咳了一声,提问道,「你忍心丢下不破、独自回俄国吗?」

  沙赫这就转头,看着一直站在旁边的不破,小脸上就露出了一阵的挣扎,然后才说,「不要跟不破分开。」

  从回京以后,两孩子就一直处在一起,如今是已经有了十分深厚的感情,白家兄弟,笼统来说也算是一家,并着子吟,沙赫和不破,其实都是他们的孩子,就像亲兄弟一样,没有分家的。

  甚至是马鸾凰,仿佛现在,也都融入到这个家去了,像个姑奶一般为子吟、怒洋

  夫妻俩操心。

  子吟就喊了一声不破』,把孩子也拉掇过来,一同的抱住,道,「不破也不要跟沙赫分开,是不是?」

  不破抿了抿唇,就低低的点了个头,他还太小,上军校、当士兵到底是做什么的,也都没有概念,可只要沙赫都在一起,那他就愿意去了。

  曾小姐的未来夫家姓蔡,在上海是颇有资产的富商,在各个行业均有涉猎,因此,这婚礼就大排筵席,请了许多商界有名的人物。

  在说亲的时候,蔡家对曾婉婷教师的身分颇有微词,认为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该出外工作、抛头露面的,然而知道曾婉婷是在白家为少帅们的公子授课,那态度却是大大的转变了,蔡老爷不止一次向曾家探问,镇帅可会赏面到上海来,出席这场婚礼。

  正如曾婉婷母亲所想,女儿和白家的这层关系,能让婉婷在夫家地位大大的提升,使蔡家人不敢胡乱欺负这位媳妇儿。尽管最后镇帅是无法拨冗出席,可来的有白家的少帅,还有那位新任的监察院武院长,也算是给婉婷助长了底气。

  上海的商贾们听得风声,说蔡家竟是请得白家人来,便就暗暗重视起了这一场婚宴。新政府成立,对沪政策至今犹是不明确的,由于上海被瓜分了不同的租界区,有着交错的治外法权,政府即使想要施行策略,也必须经过多国领事的一致同意,此时南京政府还在试行阶段,就没有对上海颁布任何政令。

  他们就都想向白家人探探风声,知道他们对沪的想法,比如华夏政府统一,可要把租界区收回呢?或是容许洋人持续的筑路扩张?而新政府将派谁来管理上海的政、军务,这都是商人们所关注的。

  白震江早在数月前,就收到了蔡家的喜帖,蔡家有商船,经常出入十六铺码头,因而便向码头的各大商行都发了帖,尽管背后真正的大股东是日本人,可白震江在名义上,也是一家商行的总经理。

  他和蔡家本就不熟,听得风声说白家人要出席这个婚宴,心下就更不想去了,不管是大哥、二哥、姐,要知道他目前的状况,铁定都要冷嘲热讽、尽情的奚落,白震江好不容易逃离了家,这辈子,是不愿意再和兄长们见面的,特别是现在,听的他们在盛京、全国如此威风,白震江心里,就更产生那逃避的心理。

  然而,他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松田领事大清早来码头找他,让他上汽车去见伊贺大将,白震江每次听着这位大将的名字,就不由脖子发凉,他曾经亲眼看过,伊贺把码头里不听话的伙计用武士刀斩首,从此就留了心病,大将只要眯起眼打量他,白震江就吓得腿都软了。

  在车上,松田领事就笑嘻嘻地说,「白桑,听说蔡家婚礼,你的兄弟要来,不知道这是兄弟里的哪一位呢?」

  白震江就没精打采地道,「不知道,不过不管是哪一个,我都不想见就是了。」

  松田领事哈哈的大笑,「这怎么可以?白桑和兄长们,也是有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吧?兄弟相见,是感人的场面啊。」

  白震江抿了抿唇,回道,「松田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家里早就断绝关系了,我巴不得他们找不到我,又怎么会想要和他们相见呢?」

  松田领事听了,就摇了摇头,仿佛是觉着白震江太不懂事,「白桑,你不知道﹗大将因为你是姓白的,才另眼相看。」

  白震江就自嘲的笑了笑,说,「我巴不得我不姓白。」这样,当初他就不会给日本人瞧上了,不但是欠下一股永远填不完的债,还要染上那要人命的嗜好。

  伊贺大将被派遣到上海,就有独自的居所,离日领事馆不远处,建了一座传统和式的房子,白震江不是第一次来了,看着严格

  把守在门前的日本兵,心里就禁不住直打怵。

  「大将﹗」松田领事就领着白震江,一路走进那房子里,下女为他们拉开纸门,并用日语报告道,「大将,松田桑、白桑来到了。」

  「很好。」

  伊贺俊六正是坐在房里,看着军报,就见松田带着白震江来了,他那锐利的眼眸扫过二人,用华语问道,「白桑,商行的生意如何?」

  白震江深吸一口气,回道,「一切如常。」他知道伊贺大将召他来,铁定不是为了询问生意,这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开场白。

  果然,伊贺点了点头,就站起身来,走到了白震江的面前,他目光锐利的看了他一阵,就道,「你知道,我们皇军十分有诚意,一直向白家提出贸易合作,只是白镇军,你的长兄,一次、一次,把我拒诸门外。」

  白震江抿了抿唇,就事不关己地道,「我大哥就是块顽石,他要是不愿意,不管你怎么软磨硬泡,他都是不会改变的。」

  伊贺俊六看白震江说这话,是全然置身事外的态度,就眯起了眼,说,「徐总统从前与我谈过话,他是个开明的,愿意合作的好伙伴,只是如今政府统一,我就深深的,担忧起来。」他就看向白震江,道,「我不希望白家诬蔑我们的好意,让徐总统与皇军生了嫌隙。」

  白震江听着,就哦』了一声,却是道,「大将……我虽然姓白,可是……白家现在做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些……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伊贺听白震江还在撇清关系,就昂起头,淡淡地道,「我已经打听了,蔡家的婚礼,白家会派四个人来。」

  白震江愣了愣,就道,「哪四个人?」

  「白怒洋,武子吟,还有两个小孩儿。」伊贺说到这里,就突然看了看白震江,道,「你似乎,是第一次见你的小侄子吧。」

  白震江听了,就皱起了眉,「大将,我其实…并不打算去那婚礼…哥他……最瞧不起我了……我们俩是相看相厌。」

  「我相信,兄弟血浓于水,总不至于有化解不了的仇恨。」那伊贺大将,就仿佛仁慈的拍了拍白震江的背,说,「你一定得去,和兄弟相聚,然后……好好作准备。」

  白震江怔了怔,就小心地问,「准备什么?」

  伊贺就冷眼看着白震江,缓缓地道,「我要让白镇军这颗顽石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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