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轻重_军阀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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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轻重

  第二百六十章、轻重

  子吟被大哥这么一问,便定在了原位,脸色一瞬间刷白了,因为他心知肚明,自己确实无法衡量出二人孰轻孰重。

  娘儿是他的妻子,子吟当然是爱他的,夫妻俩经历了死别生离,感情只更胜往昔。然而子良……子良不一样,从出身以来,子吟就被父母耳提面命,弟弟是武家未来的天,自己这个庶出的兄长,就该待子良无条件的好,永远的迁就和容让。

  这样,子吟才是乖、是懂事的孩子。

  这是一个连子吟都不曾察觉的观念,既定成形,从小时候就植下了。他对子良那不寻常的溺爱和退让,是在父亲、大房,甚至是母亲的管教下培养的。子吟甚至隐隐的想着,自己作为偏房的孩子,子良没因此而厌恶自己,已属万幸。

  可偏房的孩子为什么就要受正房厌恶和排挤呢?子吟没曾反思,倒是把这看成理所当然。

  子吟看自己,一直是不如子良的,不管弟弟干了什么,作为庶兄的自己,也从没有怪罪的打算,甚至是绕个圈儿,要帮弟弟脱罪。

  正因此,子良使计害了娘儿,兄弟间竟没从此生了嫌隙,子吟的哀伤和愤怒在这数年已经消耗尽了,剩下的,便复又是那根深蒂固的纵容。

  甚至,子吟认为庶子的自己入赘就合理,却是不许子良因着利益而委屈地娶了徐明珠,就因为子良是高贵的嫡少爷。

  白镇军看子吟当下说不出话来,仿佛是被刺到了心堪的痛处,这都在他意料之,便淡淡地道,先下车,我们进房谈。

  子吟嗯了一声,动作却是显得迟缓,一瞬间,他竟觉着自己没有脸面进这白家的门了,因为他就真如大哥所说,是把娘儿的死轻易放下,因为他看重弟弟更甚于妻子。

  过来﹗白镇军看子吟一时踌躇不前,便伸过去,把人从车里强拉出来,他把子吟的紧紧攥着,一路穿堂而过,要把他带到自己的院落去好好说话。

  子吟的心有些凉,不知是穿的单薄,还是已经从心里冷到四肢百骸去了。

  白镇军关上房门,就走到子吟身边,仔细的打量着他,看子吟因着自己方才的话,竟是刷白了脸,惶然不知所措,便紧紧的把人搂到怀里,子吟,大哥不是责怪你。

  子吟看着大哥,勉强的扬起嘴角,却是一个惨淡的笑容,我知道。然而,子吟却是不得不责怪自己的。

  二人彼此对看,子吟眼里的苦涩,却都教白镇军读懂了。他给大哥看得通透,一旦要把怒洋和子良做比较,竟是难以分出轻重——他并不是个会去怀恨和复仇的人,当年听着子良亲口承认,子吟确实是痛心疾首,他拿着那枪威吓子良离开,拒绝跟他回武家,也就仅止而已,子吟从来没有想过,会因为杀妻之仇,而去伤害弟弟的。

  他当年就恨不了子良,多年过后,也就更加的恨不了。

  子吟闭上眼,心知肚明,然而他总是下意识去回避,只不希望子良有天会跟白家的兄弟再打起仗来——说到最后,子吟是怕子良会败,因为他总觉着武家势弱,单凭区区一个邳县的兵力是打不过的。

  他的议和,说到了心堪处,竟也是为了护着武子良。

  子吟就在大哥面前,无声的忏悔了。

  白镇军看子吟眉头紧蹙,仿佛下一刻就要因着内心的挣扎而迷失,便把他拢进怀里,安抚地拍着子吟的背。

  大哥……你不必……子吟却是推拒起来,他自觉是个罪人,并没有接受大哥宽慰的资格。

  白镇军却是垂头,额头贴着子吟的额,沉声说道,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他擒着子吟那忐忑的黑眼珠子,大哥想听。

  子

  吟惶然的看着大哥,感觉到对方那宽厚有力的大掌,正是稳稳的把自己托抱着,大哥的体温暖烘烘的,从相触的地方传导过来了,子吟便觉着自己好像得了力气,能把落空的身体找回一点支撑。

  大哥是主心骨,总让子吟能安心靠依,在大哥面前,他仿佛便能面对卑劣的自己。

  子吟便深吸口气,坦白道,娘儿的事,我记着,我一直都记着。他揪着大哥的衣襟,踌躇的说,可是……我也是子良的兄长,武家现在是他持家的了,大哥,我不能看弟弟走上歪路,既然我现在有会劝喻子良,便希望他能回到正轨。

  白镇军就嗯了一声,用眼神鼓励着子吟说下去。

  我知道子良未必真心,然而若是看在我这兄长份上,他愿意和白家谈和,我想这就是我做为武家庶长子的一份心力。子吟垂着眼,一字一句清楚的说,大哥,我爹打下的邳县、还有他留下的兵,我并不希望……给子良败没了。想起子良曾和日本军合作,现在又和徐师令……竟是仿佛要与白家分庭抗礼,子吟便每天担忧着,总怕弟弟一时迷了心,要再去挑衅白家。

  白镇军就揉了揉子吟的发,沉声说着,大哥懂。

  子吟虽比自己小,然而依然是操着兄长的心,即使武家大房把子吟送出去了,他竟也还是为着武家、武子良操着心。

  这既是子吟根深蒂固的观念,也是一种盲目的固执——这事本来无分对错,然而当白武两家生出了矛盾,子吟就面临两难,待武子良好,就是忽略了杀妻之仇,可站到白家的一面,却又背叛了生养自己的根了。

  当年武子良作内应一事,并没有声张出去,当时已经死了的弟,在马鸾凰军队里,自然是不知道的。

  然而白镇军知道,甚至还曾试探过子吟对子良的想法,子吟便如何无法在大哥面前,无视武子良曾经犯过的大罪。

  子吟,你要知道你那弟弟性情反覆,即便这回真签订和约了,也不意味他是真心要与白家和好的。

  大哥,我知道。子吟就低低地说,不过,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子吟没有透露予大哥知道,在子良面前,他已经是以自身相胁了,子良若是真那般执着于自己,他的这个威胁,大概也能发挥制约的效用。

  大哥不阻止你。白镇军看子吟的态度是如此的坚持,便说,不过,大哥也不妨与你说句丑话,一旦武子良再动什么脚,我便不会再饶他了。

  ……嗯。子吟就低低地应道,心里却是想着这不会发生的,除非……子良对自己的那些告白,都是假的。

  子吟这日与大哥谈开以后,便切实地为议和准备着,对于和约的条该如何撰写,他实在是毫无主意,不由便向止戈和二哥请教了。

  尽管众人都知道子吟正在筹备着白武两家的和议,然而知情之人里,无一人相信这事能谈成。一来,武子良恶名昭彰,他那狡诈而毫无原则的性子,让任何军阀都不愿诚心与他结盟;二来,武家和徐家合作愉快,他们的势力从长江流域一直伸展到上海去,正是欣欣向荣,为何要突然倒过来,去讨好白家呢?

  可白大少帅既是表明要支持子吟,知情人也就沉默着,看子吟为此而奔波、忙活,在一个月后商定了白家与武家和谈的一天,他们把地点定在利顺德,正是上回子良来请客时订的那顶层大包间。

  白镇军要兄弟仨一同出席,是要二弟和弟一同衡量武子良的态度。

  正如子吟先前所想,若有一天大哥要和子良见面,非得是弟弟亲自到盛京来,以后辈的姿态去见大哥的,他打电话相约子良时,对方竟是意外的好说话,甚至对这和约也是欣然期盼着。

  大哥,你记得要

  把那个定期回家的条件写下去。武子良在话筒里番四次提道。

  我记得。子吟回道,……除此以外,你还有其他的条件吗?

  武子良就俐落地说,没有了。仿佛他签这个和议,就真的完全为了让子吟回家里来。

  子吟犹是不敢掉以轻心,他遵从二哥的说法,给武白两家拟了一列的条,除了双方答应领土互不干犯,又列了两家往来的细项,比如让两地的火车轨接壤上了,盛京的货物便能运送到邳县去;而武白两家的士兵能自由前往对方的属地,并不设关卡的限制……子吟做这事如此认真,既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亲自负责的重任,亦是为了做得公正,他对娘儿已怀着愧疚,就不想让白家兄弟觉得他更加的偏向弟弟了。

  白镇军读着这草拟的条约,便称赞子吟准备得宜,再没有修改的需要了,白经国读了读,就说,子吟,你弟真只要求你定期回家?一般来说,两军协议,总得提上一些军事上的合作,比如一方开战,另一方必须相助、或是保持立,如此,这条约才能给一军带来益处。

  这是一份秘密的协议,子良明面上,还是与徐师令做同盟的。子吟就回道,不过,我也有写道,假若徐师令对白家开战,子良就必须保持立。

  你弟真同意?白经国就摇头叹笑,他也未免太听你的话吧?

  徐师令并不是真心实意,我与子良谈论过,如今他们虽是向南方扩展了,然而真正拥兵占地的,却都是徐家兵,子良其实……并不占多少。子吟就事论事,这也是他为子良设身处地做过的考量,因此,才不应和白家对峙,真开仗的话,徐师令只会把子良看成棋子罢了。

  白经国听着,便满意的看向子吟,不枉二哥用心教你弈棋,你现在竟是能把局面看得如此透切了。

  不……二哥,我还差的远呢。

  怒洋一直倚墙站立,密长的眼睫垂下,听二哥问子吟关于那条款的细节,他始终没有发表意见,甚至是连那份和约的草稿,也仅仅只扫了一眼。

  娘儿……子吟回答完二哥的问话后,便转向了妻子,你认为如何?

  怒洋便牵起了个轻淡的笑,我没所谓,和约看来很好。他抱首站在旁边,由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讨论,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桌上的和约,虽不认同,也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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