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狗咬狗
谁是谁苏臻摁了床头接通护士台的按钮。
推门进来的却是顾清让。
顾清让微微喘，身上染着风尘仆仆的味道。
苏国强晕过去之后,苏臻的眼泪也忍不住了。
顾清让握着门锁的手僵硬。
“臻臻？”
苏臻的脸上没有多少哀伤的神色,眼泪却随着眨眼不断掉落。
苏臻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只是她的美有倾略性，美得美艳张扬。
此时脸色苍白地无声哭泣,反而比那些经常哭，以哭为手段的女生更加惹人心疼。
平时从来不哭的人,那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哭成这样。
苏臻的眼泪让顾清让心慌。
“臻臻,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顾清让将苏臻搂紧怀里。
怀里的人依旧无声,被搂在怀里软软的,小小的,完全贴合着男人的肌肉曲线,仿佛她就是为了他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一样。
医生和护士很快进了病房。
住院部的床都是可以推动的，苏国强被直接推进了抢救室。
顾清让抱着苏臻闪到一边，给医生护士腾出地方,抢救室的红灯亮了。
从顾清让进来到现在，苏臻没有说过一句话。
顾清让胸前的衬衫湿掉了一小块。
“臻臻……”
顾清让抚摸着苏臻的头发，低头在他耳边轻声哄,“臻臻,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都帮你好不好？”
顾清让的声音也有点抖。
他拿到了一些很不好的资料,最重要的是,那个要吃掉苏家企业的老男人,今天下午见了苏臻。
顾清让害怕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臻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喜欢你好不好？你不要怕好不好？嗯？”
顾清让把苏臻从怀里拉出来，把她放在椅子上，蹲在她面前，白玉般的手指撩拨开苏臻额前的刘海，薄唇轻轻印上去，亲完了看着她，“不要怕好不好？”
苏臻的脑子里依旧循环着原著小说里那些情节。
一天之前她还可以告诉自己，那只是小说，她不会照着那里面的描写来活。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里，而且差一点就踏进去了。
那些文字里原主受过的伤就像利剑一样刺在苏臻身上。
如果不是看过小说，她能逃过这种算计和家人的漠视旁观吗？
呵。
顾清让和苏臻之间，向来是顾清让挑苏臻的下巴。
头一回，苏臻挑起了顾清让的下巴。
“臻臻？”
到现在为止，顾清让依旧没有听见苏臻说话。
顾清让将苏臻挑着他下巴的手握在手里。
小说里，男主因为女主的出走，将事情捅到于年那里。
也就是说，男主是完全知道那是一件怎么样的事情。甚至可能完全知道原主是被人算计了的。
但他还是做了。
还是做了……
是不是在他这样生活在阳光里的人看来，原主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他的眼光？
苏臻的心很冷，陡然站了起来，软软的声音很冷。
“走。”
“臻臻？”顾清让拉着苏臻地手。
苏臻毫不留情地抽出来，指着外面，“你走。”
“臻臻，我陪着你。”
顾清让的声音不自觉地带着一丝丝讨好。
“走，我不想看见你。”
顾清让对于苏臻剧变的态度摸不着头脑，想要抱住她苏臻。
他的手刚刚碰到苏臻，苏臻竟然恶心地干呕了，毫不留情地推开顾清让。
高大的年轻男人僵硬在原地，清润的嗓音有着淡淡的受伤，“对不起……”
苏臻已经奔去了洗手台，听不到了。
苏臻是心理上的厌恶，其实不是针对顾清让，是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忍着，刚才好像到了一个零界点，忍不住了。
可苏臻现在也真的不想看见顾清让，她对他的情感太复杂了。
苏臻回来的时候，抢救室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顾清让走了。
苏国强没有大碍，一个小时后被推出来了。
“你父亲的身体状况并不容乐观，做子女的，多多照顾吧。”
医生做了一些简单的嘱托，拍拍苏臻的肩，查完房走了。
苏臻搬了一张凳子坐在苏国强的病床边。
苏国强气吐血了。
那就是说，小说里的苏国强，不知道苏雯是于年的孩子。
他们都在一个圈子里，或者说曾经在一个圈子里，苏国强不太可能不知道被卖掉的女儿金主是谁。
他只是选择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知道这件事情，可以维系他和原主表面上的父女情，还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可这一世不一样，一上来就被苏臻戳破了苏雯的身世可能有问题。
这对于苏国强而言就和小说里不一样了。
他这个人作为男人的尊严都被于年踩在了脚底了。
所以他才那么抗拒苏臻去给于年当秘书。
说到底，苏国强在意的不是苏臻，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尊严被人侵犯了，被人家玩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苏臻看得很清，不会觉得苏国强是看重自己才不许她去的。
真是令人作呕的亲情。
苏国强得好起来，不然怎么狗咬狗呢。
“少爷!”
四个黑衣大汉齐刷刷朝着猫在苏国强门边的年轻男人鞠躬，声音十分响亮。
整个楼层过道里的人都看过来。
“嘘！”
顾清让冷冷地看他们，压低嗓音，“这里是医院。”
“是，少爷……”
超级小声。
“少爷要不要给你找个凳子坐？”
“废话，当然要，咱们家少爷娇娇嫩嫩的，一直站着腿受不了的。”
另外三个瞥着他。
你是不是忘记了上个月被“娇娇嫩嫩”的少爷打得还不了手的事情了。
还什么全国冠军呢……
别人家少爷带保镖，都是为了彰显自己这里很安全，很不好惹。
他们家少爷带保镖两个目的。
一是为了彰显少爷就和他的外表一样，文文弱弱的，出手一点也不狠。
二是为了万一谁把少爷惹急了，少爷把他往死里揍的时候他们能给对方救起来，免得少爷犯大错误。
顾清让心里压着石头，没心情看他们嘻嘻哈哈，清润的嗓音有着疲惫，“街头监控资料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查到了。下午两点，苏臻小姐进咖啡店，五分钟后一名中年男人进入，半个小时后苏臻小姐离开，苏臻小姐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还有店内的监控。苏臻小姐结账要走，被中年男人叫住，似乎是认识的长辈。
苏臻小姐坐下来和他说了一会儿话。
从监控里看，这个男人就是苏家这次出事的罪魁祸首于乐邦，曾用名于年。
苏臻小姐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顾清让长抒出一口气，摘下金丝边框眼镜揉捏着眉间。
臻臻可能还不知道她面对着什么样的阴谋。
这帮渣子活腻了把主意打到了苏臻头上。
“这个于年，公司主要是做什么的？”
顾清让问。
“主要是生产汽车里面地毯的。”
“这样，你去把欢颜分公司的老总叫他，我亲自跟他说。”
少爷要收拾人了。
对于顾家而言，要吃掉像于年这样的虾米，不过是张张嘴的事情。
苏臻在医院里呆了几天，顾清让就呆了几天。
但苏臻不知道。
几个保镖看着，面面相觑。
他们家少爷大概是出生到现在头一回这么憋屈吧。
最可怕的是还憋屈得憋屈得心甘情愿。
还不敢叫人家小姑娘知道呢。
作为闵恩有名的学霸校草，诚然顾清让的天赋很高，但他同样是十分努力的，不管什么课不会缺席。
现在一口气请了一周前的假，学校里面都传遍了。
这就好比一个想来勤奋的君王，忽然连早朝都懒得上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顾清让也有点“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
乔力扬到处找顾清让找不到。
他想着找不到顾清让，找到苏臻不就行了嘛。
吴婷一脸茫然，“苏臻请了一周假，说是家里有事儿。我们说去看她她说没关系，让我们放心。”
乔力扬抱着网球拍，手里抛着球，“苏臻也请了一周假？”
那这两人保准在一起。
可在学校里都是见面的机会，要干什么非得请一周的假……
“你那是什么表情姓乔的！”
吴婷站起来拍桌子。
“你找不到顾清让关我们家苏臻什么事？他跟苏臻没关系，你不也看见的。”
乔力扬：……没关系……个屁……
关系都在背地里……
不过不说理由就请一周的假，的确不是顾清让的风格。
一周之后苏国强出了医院，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样，蹭蹭地长白头发。
苏国强对待苏臻的态度都变了，常常看着苏臻的眼神欲言又止。
他居然把那个孽种当作自己的孩子宝贝，冷落了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脉。
“臻臻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苏臻乖巧地笑笑。
补偿？说得容易，不过是一张空口支票。
如果没有资金介入，苏国强的事情应该很快要东窗事发，要坐牢的。
苏国强出了院之后，很快折腾起来。
他完蛋了，谁也别想好过，大不了一起死。
他卡里就剩下那么点钱了，雇了一家私人侦探。
要找苏雯和她妈。
苏雯原本为了避风头，好几天没有去上课了。
后来她妈说苏国强跳楼进医院了，连警察都来了，估计是活不成了，所以苏雯又回学校上课了。
这天苏雯放学，和同学一起往校门口走。
“诶，苏雯，你爸来接你了。”
苏雯笑，“瞎说，我爸生意那么忙，哪有时间来学校看……”
说着往校门口看过去，是满脸阴郁肥头大耳的苏国强。
苏雯口中的爸指的是于年。
自从医院回来之后，苏国强灰心丧气，愈发不修边幅。
苏雯看到苏国强，立刻站住了，想也不想地往同学身后躲。
“别说话！”声音很紧张。
苏雯的同学以为苏雯在和她爸玩捉迷藏，走过苏国强的时候，贱贱地看着苏国强指着自己身后，意思是“你女儿在这里啦！”
苏国强的脸上立刻闪现出狰狞的快意。
像一只大鹰一样扑过去，拎起苏雯的头发把她抓出来。
看苏雯心虚的态度，苏国强就明白了。
她什么都知道，甚至可能一早就知道了。
贱人，都是贱人！
苏国强把苏雯扑倒在地，骑在她身上抓着她领子扇耳光，一边打还一边骂，“贱人！大贱人生的小贱人！背着老子在外面偷人，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让你偷！老子让你偷！”
苏雯的同学吓坏了，不断后退淹没在人群里。
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人很多，学生，小贩，来接孩子的家长，顿时乱成一团。
校保安很快注意到，吹着尖厉的哨子企图将苏国强拉开。
苏国强自从知道苏雯不是他的孩子后，一直憋在心里，憋了这么久，现在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收都收不住，力气大得吓人，暗黄色的额头青筋爆突，拳拳到肉砸在苏雯身上。
学生们吓坏了，这个人就像个变态一样，越打越兴奋。
苏雯的尖叫声弥漫在学校门口的上空。
保安们拉不开苏臻，启用电棍，直接罩着苏国强的后脑勺打了下去。
苏国强倒在了苏雯的身上。
苏雯疼得已经没有力气叫了。
恶性暴力伤人事件，苏国强被直接扔到了派出所。
苏雯的情况很不好，被学校直接送到了医院，她妈赶到的时候，苏雯疼得打滚，嘴里一直说着眼睛疼。
她妈心理咯噔，隐形眼镜……
苏雯的隐形眼镜被苏国强打碎了，变成了很多随便直接镶嵌在了眼球里。
必须立刻手术，否则一定会瞎的。
“即使手术，我们也不能保证能全部取出来。”
关掉手术门之前，医生是这么和她妈说的。
苏雯是老师们送来的，老师们都还在。
保安们算是了解第一手资料的，把发生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师们。
包括苏国强说的话。
“原来是孩子的爸爸……哦不是孩子的亲爸爸……”
教导主任是一个上了年纪戴着眼镜皱纹很深的女人，“苏雯妈妈，作为家长，为了孩子好，你也应该好好处理你的男女关系，否则哪有今天这一出？大人造的孽到头来吃苦的都是孩子。”
苏雯他妈柳月云被说得无地自容。
她一直都捂得好好的，怎么会被突然知道。
柳月云虚脱地趴在地上，那个教导主任还是不放过她。
“我们做女人的呀，要检点，就算不像古代三从四德，也不能……”
“滚！”柳月云抬起头来爆吼。
教导主任吓了一跳。
“什么人呐，自己做的丑事，还不许别人说了，不是因为你，孩子能受这么大最吗？！”
柳月云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看着教导主任的眼睛像要把她活吃了一样，布满了血丝。
“神经病！孩子怎么会有你这样不检点的母亲，真是可怜！”
柳月云擦了眼里，拨通了于年的电话。
“阿年，雯雯被……”
“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过会儿我让秘书给你打两千块钱过去，就这样！”
于年根本不给柳月云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流氓！都是流氓！打发叫花子吗？！”
柳月云声嘶力竭地冲着手机大吼。
苏臻接到警局的电话时，她在做列表。
一张关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里遇到的人和他在小说中形象的对比。
一列是和小说中描写出入不大的，或者说本质区别不大的。
苏国强夫妻，于年属于这一列。
还有一列是苏臻现在感受下来不太一样的。
这里有苏雯，秦小萌。
还有顾清让。
那天她和苏国强离开医院的时候，好像看见了顾清让的身影。
他一直都在医院吗……？
苏臻接起电话。
“喂你好。”
“你好，这里是京都公安局老城区派出所，你的父亲涉嫌恶性伤人事件，已经被拘留。请你马上过来一趟。”
“伤人？他打人了？”
是大的柳月云还是于年。
“他打伤了你的妹妹，他的亲生女儿，苏雯。”
苏雯……
苏臻去了派出所，跟警察做了笔录，见到了苏国强。
苏国强一看见苏臻，立刻从角落里爬出来。
“臻臻，不要管爸爸了，你回去吧。”
苏国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坐牢了，现在再多判几年，对他而言无所谓了。
“乖女儿”苏臻摇摇头，“爸爸你不要胡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你不要救爸爸了，你管好自己吧。爸爸对不你啊，对不起咱们苏家的祖宗啊。”
苏国强就像是临死前的忏悔一样。
可苏臻一点都不感动。
“爸爸，警察都跟我说了，你去打了苏雯。可这是为什么呀，你平时最宝贝的就是她了。”
亲口说出来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还帮别人养了那么多年孩子的屈辱，和放在心里是不一样的。
苏国强的放任无视，漠不关心，是小说里原主死得那么惨的推手之一。
苏臻一点、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父亲”无辜。
“爸爸，家里究竟怎么了，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呢。”
女儿的拳拳孺慕之情感动着苏国强，在苏臻真诚的脸庞下，他两手慢慢捂住脸，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臻臻，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呀……那苏雯，是柳月云那个贱人和于年的孩子。
我给这两个贱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我他么就是个绿毛龟呀……”
苏国强哭得撕心裂肺，拳头敲打着自己的胸口。
不知道小说里他知道原主卖身给金主的时候，有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爸爸，苏雯不是我妹妹……是于伯伯的孩子，那于伯伯是不是还想要……”
“后知后觉”的苏臻惊叫。
“爸爸，于伯伯和阿姨这是冲着你来的！”苏臻流出一滴鳄鱼的眼泪，“爸爸你做的没有错，你才是对的。这种大仇都不报了人还活着干嘛？爸爸你放心，我会努力救你出去的。这个仇你一定要自己报了。”
苏臻话里话外对苏国强无比的认同像一剂强心针打进苏国强的心理。
“我要自己报仇……没错要报仇，我是对的，此仇不报非君子。”
“爸爸你在里面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出去让那些欺负我们苏家的贱人都下地狱，对吧？”
“对，对……”
“爸爸，不能放过他们，一个都不能……”
少女软软的声音带着蛊惑，让原本受了精神刺激的苏国强，早就分不清到底什么话是在害他，什么话是想救他。
他只知道他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这个世界上有些时候法律是不能为我们做主的。我们就自己替自己找回公道。
爸爸，你一定要出去，不能让那些欺负你，践踏你，拿着你的钱在外面风流快活的人得逞。”
“那是吸你的血呀。
吸血的蚂蝗不应该死吗？”
“应该。”
苏国强像个牵线木偶，苏臻说的所有话他都赞同。
妖娆少女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离开了派出所。
苏国强的反应，苏臻很满意。
咬吧，狗咬狗，这戏才能好看。
柳月云作为受害人的家属，却迟迟不愿意到派出所。
她们这边的意思是，不接受任何了解，直接走法律程序，判刑。
“体贴”的苏臻把柳月云的意思一字不差地传达给苏国强。
磨灭掉苏国强对她们母女最后一点幻想。
医院里，柳月云在病房洗手间里流眼泪。
医生已经跟她明说了，但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苏雯。
手术成功了一半，救了一只眼睛。
另一只眼睛瞎了。
想到这里，柳月云捂着嘴唔咽。
雯雯才只有十七岁……她以后的人生要怎么办……
苏国强那个杀千刀的，一定要送他去坐牢！
柳月云的电话响了。
“你还知道打电话来？！女儿都快活不成了你知不知道！”
柳月云对着老情人向来是温柔小意的，从来没有高声说过话。
“你朝我吼个屁！你以为我的日子好过吗？！”
“你不问问女儿怎么了！你还是她爸爸吗！”
“问个屁！我告诉你，苏国强的事情不许闹大，庭外和解，尽快让他出来！”
柳月云傻眼，“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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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进来的却是顾清让。
顾清让微微喘，身上染着风尘仆仆的味道。
苏国强晕过去之后,苏臻的眼泪也忍不住了。
顾清让握着门锁的手僵硬。
“臻臻？”
苏臻的脸上没有多少哀伤的神色,眼泪却随着眨眼不断掉落。
苏臻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只是她的美有倾略性，美得美艳张扬。
此时脸色苍白地无声哭泣,反而比那些经常哭，以哭为手段的女生更加惹人心疼。
平时从来不哭的人,那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哭成这样。
苏臻的眼泪让顾清让心慌。
“臻臻,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顾清让将苏臻搂紧怀里。
怀里的人依旧无声,被搂在怀里软软的,小小的,完全贴合着男人的肌肉曲线,仿佛她就是为了他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一样。
医生和护士很快进了病房。
住院部的床都是可以推动的，苏国强被直接推进了抢救室。
顾清让抱着苏臻闪到一边，给医生护士腾出地方,抢救室的红灯亮了。
从顾清让进来到现在，苏臻没有说过一句话。
顾清让胸前的衬衫湿掉了一小块。
“臻臻……”
顾清让抚摸着苏臻的头发，低头在他耳边轻声哄,“臻臻,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都帮你好不好？”
顾清让的声音也有点抖。
他拿到了一些很不好的资料,最重要的是,那个要吃掉苏家企业的老男人,今天下午见了苏臻。
顾清让害怕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臻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喜欢你好不好？你不要怕好不好？嗯？”
顾清让把苏臻从怀里拉出来，把她放在椅子上，蹲在她面前，白玉般的手指撩拨开苏臻额前的刘海，薄唇轻轻印上去，亲完了看着她，“不要怕好不好？”
苏臻的脑子里依旧循环着原著小说里那些情节。
一天之前她还可以告诉自己，那只是小说，她不会照着那里面的描写来活。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里，而且差一点就踏进去了。
那些文字里原主受过的伤就像利剑一样刺在苏臻身上。
如果不是看过小说，她能逃过这种算计和家人的漠视旁观吗？
呵。
顾清让和苏臻之间，向来是顾清让挑苏臻的下巴。
头一回，苏臻挑起了顾清让的下巴。
“臻臻？”
到现在为止，顾清让依旧没有听见苏臻说话。
顾清让将苏臻挑着他下巴的手握在手里。
小说里，男主因为女主的出走，将事情捅到于年那里。
也就是说，男主是完全知道那是一件怎么样的事情。甚至可能完全知道原主是被人算计了的。
但他还是做了。
还是做了……
是不是在他这样生活在阳光里的人看来，原主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他的眼光？
苏臻的心很冷，陡然站了起来，软软的声音很冷。
“走。”
“臻臻？”顾清让拉着苏臻地手。
苏臻毫不留情地抽出来，指着外面，“你走。”
“臻臻，我陪着你。”
顾清让的声音不自觉地带着一丝丝讨好。
“走，我不想看见你。”
顾清让对于苏臻剧变的态度摸不着头脑，想要抱住她苏臻。
他的手刚刚碰到苏臻，苏臻竟然恶心地干呕了，毫不留情地推开顾清让。
高大的年轻男人僵硬在原地，清润的嗓音有着淡淡的受伤，“对不起……”
苏臻已经奔去了洗手台，听不到了。
苏臻是心理上的厌恶，其实不是针对顾清让，是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忍着，刚才好像到了一个零界点，忍不住了。
可苏臻现在也真的不想看见顾清让，她对他的情感太复杂了。
苏臻回来的时候，抢救室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顾清让走了。
苏国强没有大碍，一个小时后被推出来了。
“你父亲的身体状况并不容乐观，做子女的，多多照顾吧。”
医生做了一些简单的嘱托，拍拍苏臻的肩，查完房走了。
苏臻搬了一张凳子坐在苏国强的病床边。
苏国强气吐血了。
那就是说，小说里的苏国强，不知道苏雯是于年的孩子。
他们都在一个圈子里，或者说曾经在一个圈子里，苏国强不太可能不知道被卖掉的女儿金主是谁。
他只是选择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知道这件事情，可以维系他和原主表面上的父女情，还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可这一世不一样，一上来就被苏臻戳破了苏雯的身世可能有问题。
这对于苏国强而言就和小说里不一样了。
他这个人作为男人的尊严都被于年踩在了脚底了。
所以他才那么抗拒苏臻去给于年当秘书。
说到底，苏国强在意的不是苏臻，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尊严被人侵犯了，被人家玩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苏臻看得很清，不会觉得苏国强是看重自己才不许她去的。
真是令人作呕的亲情。
苏国强得好起来，不然怎么狗咬狗呢。
“少爷!”
四个黑衣大汉齐刷刷朝着猫在苏国强门边的年轻男人鞠躬，声音十分响亮。
整个楼层过道里的人都看过来。
“嘘！”
顾清让冷冷地看他们，压低嗓音，“这里是医院。”
“是，少爷……”
超级小声。
“少爷要不要给你找个凳子坐？”
“废话，当然要，咱们家少爷娇娇嫩嫩的，一直站着腿受不了的。”
另外三个瞥着他。
你是不是忘记了上个月被“娇娇嫩嫩”的少爷打得还不了手的事情了。
还什么全国冠军呢……
别人家少爷带保镖，都是为了彰显自己这里很安全，很不好惹。
他们家少爷带保镖两个目的。
一是为了彰显少爷就和他的外表一样，文文弱弱的，出手一点也不狠。
二是为了万一谁把少爷惹急了，少爷把他往死里揍的时候他们能给对方救起来，免得少爷犯大错误。
顾清让心里压着石头，没心情看他们嘻嘻哈哈，清润的嗓音有着疲惫，“街头监控资料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查到了。下午两点，苏臻小姐进咖啡店，五分钟后一名中年男人进入，半个小时后苏臻小姐离开，苏臻小姐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还有店内的监控。苏臻小姐结账要走，被中年男人叫住，似乎是认识的长辈。
苏臻小姐坐下来和他说了一会儿话。
从监控里看，这个男人就是苏家这次出事的罪魁祸首于乐邦，曾用名于年。
苏臻小姐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顾清让长抒出一口气，摘下金丝边框眼镜揉捏着眉间。
臻臻可能还不知道她面对着什么样的阴谋。
这帮渣子活腻了把主意打到了苏臻头上。
“这个于年，公司主要是做什么的？”
顾清让问。
“主要是生产汽车里面地毯的。”
“这样，你去把欢颜分公司的老总叫他，我亲自跟他说。”
少爷要收拾人了。
对于顾家而言，要吃掉像于年这样的虾米，不过是张张嘴的事情。
苏臻在医院里呆了几天，顾清让就呆了几天。
但苏臻不知道。
几个保镖看着，面面相觑。
他们家少爷大概是出生到现在头一回这么憋屈吧。
最可怕的是还憋屈得憋屈得心甘情愿。
还不敢叫人家小姑娘知道呢。
作为闵恩有名的学霸校草，诚然顾清让的天赋很高，但他同样是十分努力的，不管什么课不会缺席。
现在一口气请了一周前的假，学校里面都传遍了。
这就好比一个想来勤奋的君王，忽然连早朝都懒得上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顾清让也有点“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
乔力扬到处找顾清让找不到。
他想着找不到顾清让，找到苏臻不就行了嘛。
吴婷一脸茫然，“苏臻请了一周假，说是家里有事儿。我们说去看她她说没关系，让我们放心。”
乔力扬抱着网球拍，手里抛着球，“苏臻也请了一周假？”
那这两人保准在一起。
可在学校里都是见面的机会，要干什么非得请一周的假……
“你那是什么表情姓乔的！”
吴婷站起来拍桌子。
“你找不到顾清让关我们家苏臻什么事？他跟苏臻没关系，你不也看见的。”
乔力扬：……没关系……个屁……
关系都在背地里……
不过不说理由就请一周的假，的确不是顾清让的风格。
一周之后苏国强出了医院，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样，蹭蹭地长白头发。
苏国强对待苏臻的态度都变了，常常看着苏臻的眼神欲言又止。
他居然把那个孽种当作自己的孩子宝贝，冷落了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脉。
“臻臻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苏臻乖巧地笑笑。
补偿？说得容易，不过是一张空口支票。
如果没有资金介入，苏国强的事情应该很快要东窗事发，要坐牢的。
苏国强出了院之后，很快折腾起来。
他完蛋了，谁也别想好过，大不了一起死。
他卡里就剩下那么点钱了，雇了一家私人侦探。
要找苏雯和她妈。
苏雯原本为了避风头，好几天没有去上课了。
后来她妈说苏国强跳楼进医院了，连警察都来了，估计是活不成了，所以苏雯又回学校上课了。
这天苏雯放学，和同学一起往校门口走。
“诶，苏雯，你爸来接你了。”
苏雯笑，“瞎说，我爸生意那么忙，哪有时间来学校看……”
说着往校门口看过去，是满脸阴郁肥头大耳的苏国强。
苏雯口中的爸指的是于年。
自从医院回来之后，苏国强灰心丧气，愈发不修边幅。
苏雯看到苏国强，立刻站住了，想也不想地往同学身后躲。
“别说话！”声音很紧张。
苏雯的同学以为苏雯在和她爸玩捉迷藏，走过苏国强的时候，贱贱地看着苏国强指着自己身后，意思是“你女儿在这里啦！”
苏国强的脸上立刻闪现出狰狞的快意。
像一只大鹰一样扑过去，拎起苏雯的头发把她抓出来。
看苏雯心虚的态度，苏国强就明白了。
她什么都知道，甚至可能一早就知道了。
贱人，都是贱人！
苏国强把苏雯扑倒在地，骑在她身上抓着她领子扇耳光，一边打还一边骂，“贱人！大贱人生的小贱人！背着老子在外面偷人，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让你偷！老子让你偷！”
苏雯的同学吓坏了，不断后退淹没在人群里。
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人很多，学生，小贩，来接孩子的家长，顿时乱成一团。
校保安很快注意到，吹着尖厉的哨子企图将苏国强拉开。
苏国强自从知道苏雯不是他的孩子后，一直憋在心里，憋了这么久，现在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收都收不住，力气大得吓人，暗黄色的额头青筋爆突，拳拳到肉砸在苏雯身上。
学生们吓坏了，这个人就像个变态一样，越打越兴奋。
苏雯的尖叫声弥漫在学校门口的上空。
保安们拉不开苏臻，启用电棍，直接罩着苏国强的后脑勺打了下去。
苏国强倒在了苏雯的身上。
苏雯疼得已经没有力气叫了。
恶性暴力伤人事件，苏国强被直接扔到了派出所。
苏雯的情况很不好，被学校直接送到了医院，她妈赶到的时候，苏雯疼得打滚，嘴里一直说着眼睛疼。
她妈心理咯噔，隐形眼镜……
苏雯的隐形眼镜被苏国强打碎了，变成了很多随便直接镶嵌在了眼球里。
必须立刻手术，否则一定会瞎的。
“即使手术，我们也不能保证能全部取出来。”
关掉手术门之前，医生是这么和她妈说的。
苏雯是老师们送来的，老师们都还在。
保安们算是了解第一手资料的，把发生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师们。
包括苏国强说的话。
“原来是孩子的爸爸……哦不是孩子的亲爸爸……”
教导主任是一个上了年纪戴着眼镜皱纹很深的女人，“苏雯妈妈，作为家长，为了孩子好，你也应该好好处理你的男女关系，否则哪有今天这一出？大人造的孽到头来吃苦的都是孩子。”
苏雯他妈柳月云被说得无地自容。
她一直都捂得好好的，怎么会被突然知道。
柳月云虚脱地趴在地上，那个教导主任还是不放过她。
“我们做女人的呀，要检点，就算不像古代三从四德，也不能……”
“滚！”柳月云抬起头来爆吼。
教导主任吓了一跳。
“什么人呐，自己做的丑事，还不许别人说了，不是因为你，孩子能受这么大最吗？！”
柳月云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看着教导主任的眼睛像要把她活吃了一样，布满了血丝。
“神经病！孩子怎么会有你这样不检点的母亲，真是可怜！”
柳月云擦了眼里，拨通了于年的电话。
“阿年，雯雯被……”
“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过会儿我让秘书给你打两千块钱过去，就这样！”
于年根本不给柳月云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流氓！都是流氓！打发叫花子吗？！”
柳月云声嘶力竭地冲着手机大吼。
苏臻接到警局的电话时，她在做列表。
一张关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里遇到的人和他在小说中形象的对比。
一列是和小说中描写出入不大的，或者说本质区别不大的。
苏国强夫妻，于年属于这一列。
还有一列是苏臻现在感受下来不太一样的。
这里有苏雯，秦小萌。
还有顾清让。
那天她和苏国强离开医院的时候，好像看见了顾清让的身影。
他一直都在医院吗……？
苏臻接起电话。
“喂你好。”
“你好，这里是京都公安局老城区派出所，你的父亲涉嫌恶性伤人事件，已经被拘留。请你马上过来一趟。”
“伤人？他打人了？”
是大的柳月云还是于年。
“他打伤了你的妹妹，他的亲生女儿，苏雯。”
苏雯……
苏臻去了派出所，跟警察做了笔录，见到了苏国强。
苏国强一看见苏臻，立刻从角落里爬出来。
“臻臻，不要管爸爸了，你回去吧。”
苏国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坐牢了，现在再多判几年，对他而言无所谓了。
“乖女儿”苏臻摇摇头，“爸爸你不要胡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你不要救爸爸了，你管好自己吧。爸爸对不你啊，对不起咱们苏家的祖宗啊。”
苏国强就像是临死前的忏悔一样。
可苏臻一点都不感动。
“爸爸，警察都跟我说了，你去打了苏雯。可这是为什么呀，你平时最宝贝的就是她了。”
亲口说出来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还帮别人养了那么多年孩子的屈辱，和放在心里是不一样的。
苏国强的放任无视，漠不关心，是小说里原主死得那么惨的推手之一。
苏臻一点、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父亲”无辜。
“爸爸，家里究竟怎么了，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呢。”
女儿的拳拳孺慕之情感动着苏国强，在苏臻真诚的脸庞下，他两手慢慢捂住脸，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臻臻，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呀……那苏雯，是柳月云那个贱人和于年的孩子。
我给这两个贱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我他么就是个绿毛龟呀……”
苏国强哭得撕心裂肺，拳头敲打着自己的胸口。
不知道小说里他知道原主卖身给金主的时候，有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爸爸，苏雯不是我妹妹……是于伯伯的孩子，那于伯伯是不是还想要……”
“后知后觉”的苏臻惊叫。
“爸爸，于伯伯和阿姨这是冲着你来的！”苏臻流出一滴鳄鱼的眼泪，“爸爸你做的没有错，你才是对的。这种大仇都不报了人还活着干嘛？爸爸你放心，我会努力救你出去的。这个仇你一定要自己报了。”
苏臻话里话外对苏国强无比的认同像一剂强心针打进苏国强的心理。
“我要自己报仇……没错要报仇，我是对的，此仇不报非君子。”
“爸爸你在里面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出去让那些欺负我们苏家的贱人都下地狱，对吧？”
“对，对……”
“爸爸，不能放过他们，一个都不能……”
少女软软的声音带着蛊惑，让原本受了精神刺激的苏国强，早就分不清到底什么话是在害他，什么话是想救他。
他只知道他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这个世界上有些时候法律是不能为我们做主的。我们就自己替自己找回公道。
爸爸，你一定要出去，不能让那些欺负你，践踏你，拿着你的钱在外面风流快活的人得逞。”
“那是吸你的血呀。
吸血的蚂蝗不应该死吗？”
“应该。”
苏国强像个牵线木偶，苏臻说的所有话他都赞同。
妖娆少女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离开了派出所。
苏国强的反应，苏臻很满意。
咬吧，狗咬狗，这戏才能好看。
柳月云作为受害人的家属，却迟迟不愿意到派出所。
她们这边的意思是，不接受任何了解，直接走法律程序，判刑。
“体贴”的苏臻把柳月云的意思一字不差地传达给苏国强。
磨灭掉苏国强对她们母女最后一点幻想。
医院里，柳月云在病房洗手间里流眼泪。
医生已经跟她明说了，但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苏雯。
手术成功了一半，救了一只眼睛。
另一只眼睛瞎了。
想到这里，柳月云捂着嘴唔咽。
雯雯才只有十七岁……她以后的人生要怎么办……
苏国强那个杀千刀的，一定要送他去坐牢！
柳月云的电话响了。
“你还知道打电话来？！女儿都快活不成了你知不知道！”
柳月云对着老情人向来是温柔小意的，从来没有高声说过话。
“你朝我吼个屁！你以为我的日子好过吗？！”
“你不问问女儿怎么了！你还是她爸爸吗！”
“问个屁！我告诉你，苏国强的事情不许闹大，庭外和解，尽快让他出来！”
柳月云傻眼，“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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