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_必死之人[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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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陈修洁没有跟着棺材,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青瓦大房,萧条破落,王昌媳妇抹着泪,扭头还得好好招待客人,怎么都想不明白,几天前王家还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一眨眼却死的死,入狱的入狱,连丈夫都没了精神气。

  一只橘色大猫离开同来讨食的同伴,毛茸茸的身躯灵巧异常,几个跳跃就进了内屋,绕过挡路的家具,大猫钻进角落。

  片刻后,屋后的窗口,大猫衔着一块五两大小的银锭一跃而下。

  大猫小心避开人群,一溜烟跑出村子,穿过树林,跳下石头,将银锭藏进早就看好的洞口。

  藏好银子,大猫身躯一僵,双眼过于灵动的神采骤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转瞬大猫炸了毛,喉咙里发出惊慌的叫声。

  陈修洁:“失策。”

  他来不及欢喜,又艰难地钻进大猫的体内,跳上石头,穿过树林,出现在村口。

  “大东,”男童的声音格外响亮,一把将他捉住:“你家妮妮怎么跑出村子了?”

  陈修洁:“……”

  脑海里,系统问:“我能不能笑?”

  陈修洁面无表情把系统按下去,从大猫体内脱离,“指路,去利家。”

  看在王昌的份上,陈修洁只拿了王大壮个人的私房钱,没动王家的存银,为了日后不为生计发愁,陈修洁只能想办法从利家补回来。

  利家能做主的主子不多,主母因妾室势大,早被气得常年窝在小院里礼佛;利洪从衙门回来就发了热,院子里满是药材的苦味。

  至于一家之主利举人,剥夺功名的消息估计正在路上,他这半生凭着这个身份作威作福,哪里甘心没了功名,正携着重礼四处奔波,被拒之门外也不放弃。

  他人是没进屋,礼物却进了,利举人回到家,喝口茶,稍作休息,又吩咐管家:“再备一份厚礼,我要去拜访县尉大人。”

  管家神色为难:“老爷,小人正要跟您说这事,库房……被盗了。”

  利举人如遭雷击,手一抖,喝茶的杯子摔了个粉碎,一脚冲着管家的心窝而去,脸色铁青:“贱奴,是不是你监守自盗!”

  管家不敢

  躲,倒在地上心凉又害怕得发抖:“小人不敢。”

  利举人发疯一般冲向库房,库房的锁完好无损,他打开门,忐忑的心像是破了个窟窿,冷得要命。

  眼前的情况哪里是被盗两个字能说清的,干干净净的模样分明是被人搬空了。

  利举人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嘴唇抖个不停,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意识不清间,利举人听到管家惊慌的喊声。

  “老爷!”

  隔壁院子里的老树枝头,一只麻雀惬意地梳理羽毛,深藏功与名。

  不枉他忙活大半夜,要是能把利向松气得下去给王敏才赔罪就更好了。

  ……

  天气晴暖,文掌柜推开前门做生意,他开的是书铺,来往都是文人学子,向来最是注意品行,因而他这个掌柜便也清闲些。

  与几位早早等候的清贫书生颔首打过招呼,文掌柜喊来书童泡了壶茶,他合上双眼沉浸在清雅茶香之中,外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文掌柜眉头蹙起。

  书铺也是生意,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嘈杂声越来越大,有声音粗壮的汉子大声吆喝,脚步声又重又急。

  文掌柜继续忍耐,他都知天命的人了,谁也别想破了他的养气功夫。

  “文掌柜,”一刻钟后,袍子洗的发白的书生脸色涨红,扭扭捏捏,为难至极。

  文掌柜额头青筋一跳,影响到他的客人,还和气个屁,“杨公子请稍等,”他起身和善一笑:“小老儿马上就来。”

  矮小瘦弱的身躯气势超过一米八,文掌柜提着戒尺,雄赳赳气昂昂。

  到了外间,八尺大汉拿着抹布擦汗,一手指挥兄弟按照雇主的要求摆放东西,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大汉扭回头,笑得露出两排雪白牙齿。

  “老人家有事?”

  文掌柜表情扭曲一瞬,他不老,自称小老儿可不代表他心里服老,看看大汉在阳光下露出古铜色上身,肌肉鼓鼓囊囊:“……没事,”

  右手背在身后,语气已是弱了三分,“这是有人要搬过来?”

  文掌柜很快意识到自己要多一位新邻居了,隔壁掌柜上个月就放出消息要转让,只是这儿价格不低,没那么容易找到下家。

  “对……”大汉话说到一半,一辆灰扑扑的

  马车驶了过来,大汉咧嘴一笑,指着道:“瞧,东家到了。”

  马车在附近停下,灰色暗沉的车帘被一只细皮嫩肉的手掌掀开,紧接着,外表文秀的青年下了马车。

  文掌柜小声嘀咕:“卖相不错。”不过这样的人他见多了,就是不知道肚子里有没有货。

  大汉简单介绍了下文掌柜,青年了然,疾行两步,在文掌柜面前站定:“在下陈修洁,初来乍到,可是扰到老先生了?是在下的不是。”

  文掌柜眉头先皱了起来,这人外表像书生,但表现却又不对。

  客气了两声,文掌柜试探道:“看小哥这模样,可是也要开书铺。”

  这条街道离文人居住的清水巷不远,整条街道经营的基本都是笔墨纸砚相关的生意。

  时下书铺想开起来不容易,先要有钱,后要有才,文掌柜看陈修洁外貌堂堂,有没有才华暂且不好多言,但衣着却不见得有多富有。

  想要开书铺恐怕不易。

  陈修洁摇了摇头,语气含笑:“在下要开的是杂货铺。”

  文掌柜:“……”

  他很想不雅的掏掏耳朵,杂货铺,说笑的吧,在清平街上开杂货铺能有生意?

  他怜悯的看着陈修洁,被吵到的怒气烟消云散,像是在看一个头脑不清醒的傻子。

  新盘下的铺子要忙的事情很多,陈修洁没和文掌柜多寒暄,很快就进了自家铺子指挥。

  开杂货铺自然不是陈修洁一时兴起,更不是他钱多了没地方花,这主意是他深思熟虑过的。

  首先,他没什么经商经验,生前算是技术岗,但在这个时代根本派不上用场,想赚钱,必须另辟蹊径。

  杂货铺就是他的“蹊径”,三五不时出一些独一无二的货品,将杂货铺的名声和品格经营起来,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至于货品从哪里来,自然是他的脑子里有别于这个时代的知识。

  就这样,一间与清平街格格不入的杂货铺低调而惹眼的开张了。

  ……

  一座城总有两面,有富贵到拿夜明珠当弹丸的大富之家,也有一顿米粥不见米粒的穷苦人家。

  不幸的是,牧一宝出生在后者。

  喝下两碗名为米粥实为白水的午饭,肚子依旧咕咕作响,牧一宝却说:

  “我饱了。”

  “哥哥,”最小的妹妹望着面前半个碗底的米,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家庭的缘故令她过早的懂事。

  牧一宝没给妹妹推让的机会,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去做工,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用等。”

  去到牙行,管事的刚吃完饭,牧一宝懂事地给他倒了杯茶,恭敬道:“马叔。”

  “牧小子来了,”马管事喝完茶,难得露了个好脸,牧一宝年纪小,也没什么关系,但还算聪明会做人,许诺的抽成是最多的,因此马管事有什么活也乐意先找他。

  “你小子来得巧,今儿是有个好活,”马管事想了想,又喊了两个小子,“你们仨跟我来。”

  他们自然没有马车坐,用的是走,路上,马管事介绍这次雇主的要求,“雇主姓陈,你们喊陈公子。”

  陈修洁细皮嫩肉的模样,又住在文人时常往来的清平街,马管事实在喊不出陈掌柜之类显得老成的称呼。

  “陈公子想找个十来岁的小伙计,要求模样周正,机灵且稳重,能说但不多话,重点是识几个字。”

  马管事重复陈修洁要求的时候眉头都在打结,要不是陈修洁价格给的高,马管事又不想得罪人,这桩生意他真想推了。

  前头什么机灵但稳重、能说但不多话也就算了,只后头一条识几个字就难倒他了。

  真要识字,哪里还能缺了体面活计,人在上家,下家就预订好了,哪轮得到牙行帮他们找活计。

  马管事愁得叹气,叮嘱他们:“你们待会表现好点。”

  只希望陈公子能体谅体谅他们。

  三个半大小子诺诺称是,牧一宝的心思却活络开来了。

  他不识字,但却从马管事的话里窥到了机会——是不是这桩差事里头有需要认字的地方?

  换言之,这桩差事有机会认字。

  清平街,万宝杂货铺。

  陈修洁正指挥师傅把牌匾挂上去,隔壁文掌柜一脸的欲言又止。

  万宝——这名字,太大了。

  文人有时候格外较真,这名字绝对会碍一部分人的眼,几天相处,文掌柜对这位陈公子的印象还不错,不想看他自误。

  “陈公子,你这名字——”

  文掌柜话刚说到一半,陈修洁就抢过了话

  头:“文掌柜喊我小陈就行。”

  公子什么的他听不惯。

  “这名字——万宝,不挺好,怎么了?”他明知故问,半是故意为之,半是真不觉得这有问题。

  名字不起大一点,怎么招人进来。

  文掌柜揉脑门,活了几十年,他能看出来陈修洁对这名字满意得很,这让他很难办。

  交浅忌言深,但不说,他良心过不去。

  马管事带着三个半大小子出现,左右看了看,觉得气氛有些奇怪,笑着问候两人:“文掌柜,陈公子。”

  文掌柜高冷地轻轻颔首,转身回了铺子,陈修洁则带着几人进了自家铺子。

  牧一宝诧异地飞快左右打量两眼,进的是清平街,他本以为要人的是家书铺,都做好了看到一屋子书的准备,却不想店里空荡荡的。

  陈修洁端了壶茶过来,歉意道:“小店刚开张,刚置办齐全,见谅。”

  马管事受宠若惊,“陈公子客气了。”

  陈修洁笑了下,目光转而落在马管事带来的三人身上。

  都是十来岁的年纪,面黄肌瘦,衣裳发白,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写满忐忑和渴望。

  王敏才的外表文秀白净,兼之内里换了个人,自信昂然,又穿着低调却绝对舒适的衣袍,落在三个少年眼里格外的高不可攀。

  紧张之下,本就没吃饱的肚子打起了鼓。

  咕咕咕——

  马管事眉心一跳,厉声呵斥:“你们三个怎么回事!”

  三个人的肚子都叫了起来。

  一个少年急得直哭,扑通一声跪下:“小人知错,求公子怜悯。”

  见他跪了,另一人也不甘示弱,扑通跪下,以头抢地,几下便出了血:“陈公子,小人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幼弟幼妹,全家都靠小人这双手,求公子给条活路。”

  陈修洁眉头皱起,一言不发,看向第三人。

  马管事脸色铁青,但见陈修洁没发作,忍着没出声,只是阴鸷眼眸注视着二人。

  牧一宝亦是扑通跪下,脊背挺直,微低着头,“小人姓牧,是家中长子,父母疼爱,取名一宝,小人今年十四,力气不小,做过库房活计,也给茶楼跑过腿,伺候过一位说书老先生,从他那里识得几个字,能写自己的名字。”

  说完,他这才磕

  一个响头,不再言语。

  陈修洁眼睛微亮,没去看前头两个人,一指一旁桌子,对牧一宝道:“去写你的名字。”

  牧一宝惊喜起身,墨香在他鼻端萦绕,他深吸一口气,力求写出最好的字。

  然而他家中一贫如洗,能接触到笔墨的机会能有多少,能不写出一团墨黑就不错了。

  他放下笔,沮丧中难掩绝望。

  马管事瞪了他一眼,本以为他能给他们牙行挽回几分颜面,谁知道也是个瞎出头的:“陈公子,这回对不住了,没给您找来好伙计。”

  他这回老脸都丢尽了,一个二个净会耍小聪明。

  陈修洁莞尔一笑,指了下牧一宝:“这小子我留下了,至于另两个……”他摇了摇头:“马管事也不必多怪罪他们,都不容易。”

  他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都是铜板,马管事入手估量一下,除去给牙行费用至少还剩下一半,他自己再抽一半,剩下的——

  “陈公子仁善,”马管事说得真心实意,“我替这两个孩子谢过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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