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_深渊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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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柴悦宁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褚辞。

  她有资格怀疑,褚辞先前那些安静又乖顺的表象,只是一个非人类混入人群时做出的正常伪装。

  现在,非人类暴露了,摊牌了,不装了,也就没以前那么好相处了。

  不过有一点褚辞说得倒也没错,客房里的床很大,比她家中那个大了不少,大家都是女人,如果彼此互不介意,确实没必要让谁睡地板。

  这屋子气氛是微妙了一点,但是说到底,也就只有在意这些的人会胡思乱想罢了。

  “那……那就随意吧,我先洗个澡……”柴悦宁说着,转身走进卫生间里,望着那周围撒满花瓣的浴缸发起了呆。

  浴缸是半透明的,有两个头枕,六个旋钮,一个水龙头,四周和底部有许多不知道用来做啥的孔洞和凸起。

  旋钮边写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提示。

  什么冲浪、水幕、气泡、彩灯、控温……

  这种有钱人的玩意儿,柴悦宁有点看不明白。

  她研究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出水口,正尴尬呢,便见褚辞走了进来,一声不吭地上前看了几秒,三两下就把水弄了出来。

  浴缸两侧开始跟瀑布似的向下放水,水温被调节在一个舒适的区域,水声哗哗响在耳畔。

  “你还用过这个?”柴悦宁目瞪口呆。

  “忘了。”褚辞淡淡应着。

  一句“忘了”,仿佛成为了这位异种的万能句式。

  柴悦宁一时噎住,心里有个疑惑,想要问出口,又怕得不到答案,反而唐突了眼前之人。

  她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问,只是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还是你厉害,我就弄不明白这些东西……这么大个玩意儿,就算有钱买,家里厕所也摆不下,哪有喷头方便?”

  柴悦宁说着,望了眼快要接满水的浴缸,有些尴尬地愣在了原地。

  一般情况下,洗澡是需要外人退避的。

  可褚辞进来了,水也是褚辞开的,浴缸明显够两个人一起洗,甚至上面还有两个头枕。

  现在水快接满了,她是该请褚辞出去,还是该礼貌性地问一下褚辞要不要一起洗?

  又或者,她可以什么都不去表示,自己洗自己的,褚辞想一起就一起,不想一起自然会出去。

  这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柴悦宁却毫不自知地纠结了起来。

  当她回过神时,浴缸里的水已经快要溢出,轻飘飘的水雾笼罩着整间浴室。

  褚辞伸手为她关上了浴缸的出水口,转身走出浴室,顺便带上了房门。

  柴悦宁愣了几秒,脑子懵懵地脱下衣服,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入浴缸。

  舒适的温水裹挟着全身,紧绷的神经,酸痛的右臂,都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舒缓。

  汗与血的粘腻感在换水后得以清洗。

  本着难得住一次这种地方,好东西不用白不用的想法,柴悦宁试着打开了其余几个旋钮。

  一时间,浴缸里闪起五颜六色的灯光,红的、蓝的、绿的、紫的,不知道多少种颜色开始来回闪烁。

  肩背处孔洞忽然向前喷出水流,底部多处凸起开始震动,更吓得她一个激灵。

  惊吓是短暂的。

  柴悦宁赶忙关掉了那对她来说莫名其妙的彩灯,瘫躺在水流冲浪中享受起了浴缸底部的按摩。

  冲浪和按摩带来的轻微刺痛与酥麻感,让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的柴悦宁,生出了一种死里逃生后恍若大梦一场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让她忽然不受控地开始胡思乱想。

  外头那个被她从雾区捡回来的褚辞到底是什么来头?

  通风系统控制室里的那些兽群忽然撤离,会和褚辞外释出来的那些雾气有关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在雾区捡到褚辞的那一夜,与她们擦身而过的巨型异兽和庞大兽群,是否也受到了某种相似的影响,才有意识地避开了她们?

  所以当晚,她们徒步前行至天明,没有受到任何异兽的袭击,是否也与褚辞有着一定的关系?

  褚辞是被异兽感染后留存了自我意识的人类,还是吞噬人类后获取了人类思维的未知级别异兽?

  那副身躯,那个浮空城的身份,真正属于她吗?

  她一开始表现出的那些异常,是真的发生了认知性失忆,还是当初正处于适应人类、模仿人类的初级阶段?

  她来到地下城基地,是一个偶然,还是一种必然?

  在这些问题上,褚辞明显隐瞒了太多。

  柴悦宁唯一能确定,就是褚辞对人类没有任何敌意,甚至愿意与她共同进退。

  柴悦宁不禁去想,如果褚辞是一个被感染的人类,那么一个人类,一个看上去不足二十岁的年轻女孩,怎么可能在面对死亡时表现得如此冷静,无论危险伤害他人,还是临近自己,都冷静得仿佛只是一个看客?

  可如果褚辞是一个吞噬人类变异而成的异兽,那么一直生活在雾区的她,应该对人类的世界是一无所知的,又为什么会出现“知物而不识物”的认知性失忆状况?

  基地学者分明说过,人类的自我意识在异兽带来的基因感染面前不值一提。

  无数次研究证明,基因一旦受到感染发生突变,人类本身的认知与记忆也都会在短时间内彻底消散,几乎没有残存的可能。

  可是褚辞和那些异兽还不太一样。

  她好像是一根藤?

  科学家可从没有说过黑藤可以感染人类。

  等等,等等……

  柴悦宁不由皱了皱眉,她好像记得自己在哪里听过一则广播,广播里有提到什么……什么黑藤与人类融合抗感染的方向。

  没错,她记得是有听过的,只是具体内容想不太起来了。

  所以说……

  她该把这根藤上交到基地研究所吗?

  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吓得柴悦宁在水中打了一个寒颤。

  她简直无法理解,更不能原谅那一瞬的想法。

  她去过主城研究所,见过太多在隔离期间变异后被转送过去做活体研究的样本。

  研究所不会把一个异种当人对待的。

  柴悦宁用力摇了摇头,从水温渐凉的浴缸中走出,顺手扯过一条白色毛巾,一边擦起了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继续胡思乱想。

  想着想着,她用余光瞟了一眼满是血污的衣服。

  尴尬……

  浴衣忘了带进来。

  氛围微妙的情趣房里本也静默无声。

  紧闭许久的卫生间,忽然从里头被扒开了一条门缝,温热的水汽顺着缝隙挤了出来,带着几分沐浴露和洗发水残留的淡淡香味。

  柴悦宁探出半个脑袋:“褚辞,帮忙拿一下浴衣。”

  坐在秋千上发呆的褚辞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边上挂着的两件浴衣。

  柴悦宁说:“就是那个。”

  褚辞站起身来,取下其中一件,忙给她递了过去。

  几分钟后,卫生间的门再次打开,柴悦宁裹着宽大的浴衣走了出来。

  “浴缸我擦过了,你可以直接用。”柴悦宁一边擦头,一边说着,“伤口不要碰水,明天我再帮你换次药。”

  “嗯。”褚辞点了点头,抱着干净的浴衣走了进去。

  “那个……”

  “嗯?”

  柴悦宁指了指褚辞右臂上的伤:“如果不方便,我也可以帮忙。”

  话音刚落,便见一根细长的藤枝从褚辞指尖伸出,“啪”地一下合上了房门。

  柴悦宁:“……”

  好吧,看来植物泡澡挺方便。

  柴悦宁重重呼出一口气来,走到床边坐下,看了一眼怀表。

  原来现在已经七点过了。

  柴悦宁踹掉拖鞋,张开双臂,沉沉向后躺倒,轻软水流似在身下荡漾,酸痛的四肢好似忽然被什么抬着漂浮起来,一整天的倦意都在这一秒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她想,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今天都这样放过自己吧。

  她想,就算第二天醒来,自己真被黑藤给埋了,现在的她也不想再做任何挣扎了。

  她想,同样活在外城,尤兰的小日子过得怎么就比她舒服那么多呢?

  想着想着,她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朝旁侧滚了两圈,为褚辞留出了足够的空位。

  半梦半醒间,客房内粉紫色的灯光被人关上。

  圆床轻轻颤动了一阵,有人在她身后躺下,为她盖上薄被,然后静悄悄地,随她一同入眠。

  她和一个异种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柴悦宁迷迷糊糊地想着。

  想着想着,思绪不知飘入了哪段不会留下记忆的梦乡。

  再次醒来,是肚子开始敲锣打鼓的时候。

  柴悦宁顶着一头蓬乱的杂毛坐起身来,头两侧隐隐作痛,右臂的酸痛感比起昨晚又强了几分。

  她睡眼朦胧地胡乱抓了几下头发,刚想打个大大的哈欠,便听得一阵极轻极细的笑声,从自己的左侧身后传来。

  “……早。”她差点忘了,边上还躺着一个人呢。

  “早。”褚辞收起笑意,轻声回应。

  柴悦宁下意识用手指顺起了头发。

  “衣服我都洗了。”褚辞说。

  “嗯。”柴悦宁应着,想起褚辞手上还有伤,不禁皱了皱眉,“放着我洗就好了。”

  “那又要多等半天才能干了。”

  “……你说得对。”

  身上的浴衣总是不好穿出去的,在衣服晾干之前,她们只能待在酒店里了。

  柴悦宁抬起头来,透过薄薄的粉色纱帘,看见了挂在衣架上的湿衣服,一时感慨万千。

  如果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现在的她们,大概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家里,看书的看书,听广播的听广播。

  而杜夏会在五区陪她奶奶,忍冬卢启和老向他们,肯定也已经在主城参观拟真生态区了。

  如果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再过一阵子,军方那边审批下来,就会给佣兵队发放补给,大家会停止休假,开着那辆又吵又颠的破车,像从前那样一起去到地面执行任务。

  说来也怪,大家分明都只是会流血会受伤的普通人,可一旦聚在一起,就好像能克服所有困难。

  柴悦宁出神地想着,一个声音却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柴悦宁。”

  “嗯?”

  “你在想杜夏他们吗?”

  “嗯。”

  褚辞坐起身来,抱膝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声说道:“大家都会没事的。”

  “嗯!”柴悦宁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只是一句安慰的话语,但她也是真的相信,相信和她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次的队友,一定能够成功转移到安全地区,在不久后再次与她重聚。

  在那之前,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尤兰见上一面。

  粉紫色的灯光下,淡粉色的轻纱中,烫染着渐变棕大波浪的女人,翘着二郎腿,侧坐在水床之上。

  那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墨绿色的丝质旗袍,裹着凹凸有致的婀娜身姿。她脸小小的,圆而不肥,柳叶眉,樱桃嘴,眼睛算不得大,眼尾狐狸似的微微上挑,一颦一笑都携着一种精致、成熟而妩媚的风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的一个女人,不管出现在什么地方,让什么人遇上,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如果她能是个哑巴,那么她在柴悦宁的心中会更加完美。

  “我这儿一夜的价格是四十,柴队长要了两间房,那么就是八十。”尤兰说,“考虑到柴队长刚从六区死里逃生,钱财上的损失应该挺大,这些全都可以先欠着。”

  “昨晚你可没提钱的事。”

  “哎呀,这不是忘了吗?”尤兰笑道,“都怪你,电还没来就找我帮忙,我当时困死了,哪里记得那么多。”

  “你早说我就睡车上了。”柴悦宁不满道。

  “别这么一毛不拔,老朋友了,照顾一下我生意怎么了?”尤兰说着,抬眉看了眼裹着宽大浴衣的柴悦宁,又看了眼一旁秋千上同样裹着宽大浴衣的褚辞,语气暧昧道,“我看你这钱花得也不亏啊,成年人精致的快活难道不值这个价么?”

  柴悦宁:“你不要乱说啊。”

  尤兰:“谁还不知道你把她从班向明那捞出来以后就带回自个儿家了呀?你也别不好意思,我在这儿混了那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关灯后的那些事儿啊,只要对了眼缘,性别那都不是问题。”

  柴悦宁一时语塞。

  这人说话就好好说话,尾音老上挑是要干什么?

  尤兰:“柴队长,你叫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炫耀你昨晚的成果吧?”

  柴悦宁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我……我有什么成果?”

  尤兰:“哎,还不好意思,你看你家小宝贝多淡定?”

  柴悦宁扭头望向褚辞,褚辞也望着她,眼底似有几分茫然。

  她明白了,这个小异种压根没听懂尤兰在说什么,看来当初被尤兰坑进拘留所那傻样还真不是演出来的。

  柴悦宁深吸了一口气,懒得再和尤兰解释,直接道:“我不和你扯这些,我找你真有事。”

  反正褚辞听不懂,那只要她不尴尬,这屋里就没有第二个人会尴尬了。

  尤兰换了个坐姿,低眉欣赏着新做的指甲,淡淡问道:“什么事?”

  “我要送一个人去九区,然后可能会去十区或是五区。”柴悦宁说,“我需要威力更大的枪/支,需要弹药补给,越多越好。”

  尤兰微微蹙了蹙眉,轻声说道:“听说,失守的七个城区,风险已经和地面高风险区差不多了。”

  “我知道。”柴悦宁继续说道,“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要一辆军用装甲车,就是之前罗昆也搞到过的那种,不是买啊,我买不起,就想借用几天,会还的。”

  “你……真要去?”

  “实在没有那种,差一点的也没事,反正再差也不会比我们队那个差了。”柴悦宁说着,从随身的腰包里拿出了所有的钱,“我身上就这么多了,不够的先欠着行吗?”

  尤兰不禁陷入一阵沉默。

  柴悦宁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些要求确实有点过分。

  在这种时候前往已经沦陷的城区,在旁人眼里估计和寻死没有多大区别,尤兰是个会做生意的精明女人,应该不可能接受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人签下的欠条。

  所以她无所谓地改了改口:“还是算了,你看看这些钱够弄多少,就多少给我弄点儿来吧。”

  尤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从柴悦宁手里接过了那笔钱。

  “那你等我一两天吧,真是麻烦。”她说着,站起身来,踩着黑色的高跟鞋,步态优雅地走到了客房门口。

  拉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回身看了柴悦宁一眼,道:“怕你这辈子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就凉透了,姑且免你两天房钱,这里会有人定时送餐的,安心等我消息吧。”

  柴悦宁:“……”

  房门关上,屋内又只剩下了她和褚辞两人。

  说话难听的人走了,柴悦宁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褚辞脚尖点地,让秋千再次微微荡起。

  好一阵沉默后,她抬眼轻声问道:“尤老板刚才在说什么?”

  柴悦宁一时哭笑不得:“她那是觉得我要死了,所以良心发现,决定在我临死前可怜可怜我。”

  褚辞:“她说关灯后性别都不是问题,什么意思?”

  柴悦宁:“……”

  褚辞:“她说你昨晚有成果,什么意思?”

  柴悦宁:“……”

  这年头,异种的求知欲都那么旺盛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手速有点慢,先更五千,剩下的等我睡醒再慢慢写。

  微博放了柴悦宁和褚辞的情头,小天使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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